大家看看他的臉，還確實有“記號”，右臉頰上有一塊比黃豆粒略大的黑斑，很明顯。這還能讓人認不出來。全號人都笑了。
那些日子號裏進人多，“記號”進來沒幾天就晉升到了第一排的倒二，正在我的前麵。一次坐板時，他的背沒挺住，由於他的個子挺高，大約一米八五以上。特別身材的比例還不太好，上身較長，坐在板上比別人差不多高出一頭，背稍微一彎就非常顯眼。我坐在他的後麵，看得更清楚。在號裏我是不願多管閑事的，當著和尚連鍾都不想撞，得過且過而已。何況是招惹這些號裏的人，特別是這樣的初級看守所，裏麵人性惡劣的人更多一些。殺人的人不見得人性差，而偷雞摸狗的往往人性不佳。可有人責任感比我強，衝我提出來了：“大爺，給他一腳。”既然這是“號規”，又有“匹夫”有責的約定，現在又有人直接提了出來，我混不過去，隻好執行“土號規。並沒有想真踹，意在提醒他一下就行了。於是，我照著他後背來了一個蜻蜓點水。這是我在紅看的首次出腳。本身就手無縛雞之力，腳上的勁頭也大不到哪去，我又執意腳下留情，力度顯然不夠。旁邊的人看見了，認為執法不嚴，又提出意見了：“大爺，您這叫踹嗎？這不整個一個捶背嘛。這小子倒享受免費按摩來了。”
“記號”雖然進號時間不長，但說話直爽，人也憨厚，特別是話一出口總顯得特別“憨直”，呆萌呆萌的，一句話說完總能給大家帶來點笑聲，和大家處的關係不錯。總有人故意逗他，拿他調侃。有人這樣提“意見”也是帶著調侃的意思，後邊又有幾個人附和，也是指責我執法不嚴，應該重來一次。“記號”坐在前麵，不敢回頭，也不說話，挺直了腰舉起雙手搖晃，那意思就是“我投降了”，請求大家放過他。我一看群眾呼聲如此之高，下午坐板時間由於沒有什麼事幹也很枯燥，就想湊湊趣，給號裏添點歡樂因素。就又抬起腳，還特意加了點力度，又給了他一下。
這回“記號”說話了，明顯有點不滿情緒：“還兩腳？”
我說：“前麵其實早就應該有一腳，我就沒踹。這次‘二合一’了。要不，你就當‘買一送一’吧！”
大家都笑了，算是給號裏人苦中作個樂。想想把歡樂建築在“記號”的“痛苦”之上，這也很不對頭。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號裏就是這個境況，這已經是最雅致的歡樂方式了。事後，“記號”也沒放在心上，照樣和大家嘻嘻哈哈的，給大家找了不少的笑料。“三挺一瞪”也做得挺好，那第二腳就成了我的末次出腳，以後就沒有出腳的機會了。
有的人不是“記號”，沒有他的憨厚，缺乏他的人緣。有的人背後坐的也不是我，沒有這麼溫柔的力度，也沒有這樣的善意。那受到的土號規可就是貨真價實的，甚至是加料的了，結果往往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