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競爭最激烈的當然是主要負責人--號長一職,也就是班子裏的安全員。競爭手段更是五花八門,歸納起來主要途徑是兩個,一是向上,走上層路線的路子。隻要一見新管教來了,立即主動“彙報工作”,好像號裏的工作一直是由他主持的,號裏的事都是他領著人幹的。一是向下,走下層路線。看到湊不到管教的跟前,隻好獨辟蹊徑,隻要號裏某人有訴求,他必定逢迎支持,籠絡人心。
當然,也並不是全號的每個人對此都如此熱衷,從乙十號裏過來的唯一的那一位叫洪昌的,論年齡他是號裏的最年長者,據說還有一位“戴帽花”的親戚就在本所工作。剛進號,管教指定了臨時負責人,除了老賀,還點了他的名,算是襄助老賀的。本來這是他的有利之處,稍加努力,就可以安全班子裏掛上一號。可他看到競爭如此激烈,那幾個人的極力表演,不僅沒有挺身而出,倒來了個急流勇退。打掃衛生休息時,我正坐在他旁邊,他仿佛自言自語,又似對我,喃喃地說:“讓他們爭去吧,咱不參乎。”
開號第二天上午,主管管教來到號裏主持產生了新的“安全班子”,五位成員是:安全員老賀、生活員老齊、宣傳員偉哥、紀律員小新、我們原先乙九號的那位記賬員也沒叉著腰白忙活。要說五大員中最需要技術含量的就是記賬員,最基本就是得會算賬。這樣的人社會上很好找,可號裏尤其是在這基層看守所,小偷小摸、打架鬥毆、尋釁滋事的牢犯多,有點文化的比較稀少。我們這位有文化,而且還不低,大學本科呢,既然以前他又在乙九裏幹過,最後被留任,還是當他的記賬員。
號長一職也塵埃落定。老賀的臨時牽頭人“臨時”倆字被摘掉而正式榮任安全員,成為實際上一號之長。這位新安全員應該算是實至名歸,年齡整整五十歲,經曆很複雜,當過農民,當過解放軍軍官、退伍後又當過人民警察,在這次入牢以前還當過一次詐騙犯,曾蹲過十多年的監獄。刑滿出獄後,又是個體老板,這次又成了詐騙犯。論年齡論資曆,號長一職在本號內也確實非他莫屬。
後來,不知怎麼搞的,我竟也混進了安全班子,成了五大員之一。剛組成時並沒有我,我來到紅看才剛剛七天。真正的初來乍到,沒有一點根基,資曆太淺,還沒有進“班子”的資格。而且我本人對此也並不感興趣,對“競選”活動也不屑一顧。後來一不留神,還是進去了。原因是班子裏那位入號第一天晚點名喊號的偉哥,在原號時就一直擔任著全看守所裏煉活的總領工員,每天一早就要出號負責組織煉活去,中午回號吃頓飯,直至晚飯後才能再回來。有時工作忙了,中午都不回來,不知他在哪裏吃了。如此一來,他在號裏起不到什麼作用。老賀又積極“運動”,最後管教決定他不再擔任班子成員,另外補選一位。如果論資排輩,就是班子出現了空缺,也輪不到我的頭上,畢竟來的時間太短了。
可當時我雖然不是班子成員,管不了號裏的事,卻能把班子成員之間屢屢的糾紛給平息了,在號裏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號裏也和社會上的某些通病一樣,一個新拚湊起來的單位,一時難以完全融合,總要有一定的磨合期。我們號裏也這樣,一般牢犯們不融合還沒什麼,而在安全班子內部也矛盾重重。開號不幾天種種不和諧的事就出現了。老賀和老齊、老賀和偉哥、偉哥和那位記賬員之間都產生了隔閡,先是暗鬥,後來明吵。不僅是因為某件事的看法不一,而是都帶上了成見,互相看不順眼,大事也吵,小事也吵。吵得勁大了,號裏年輕人可以袖手旁觀,我作為一位號裏也算年歲大的人覺得自己有點業餘責任,就不能無動於衷了,常要給他們勸勸架,平息事態。那些日子,勸架成了我的日常“工作”。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就突出出來了,於是班子出現了空缺,我就增補進去了。雖然剛開始隻是一個一般成員,但由於號長老賀一方麵可以說是信任和大膽使用;再一方麵也是我自己能夠主動勇挑重擔,敢於也善於下手解決號裏的種種棘手問題,老賀也每每把這樣的問題交給我處理;第三是再加上大家的擁護,卻頗有了一點實權。(這一點後麵還有敘述,這裏就從略了)。而且,更加始料不及的是此舉還為我進一步的“成長進步”打下了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