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齊開放以後,乙五號長崗位再次空缺,在章管教的主持下,我名正言順就坐上了這個“寶座”。本來當號長的天平已經向我傾斜時,我舉薦了老齊,可老齊卻隻當了三天,號長的“烏紗”還是戴到了我的頭上。由此可見,“命中有的終須有,命中沒有莫強求。”原來本人還有一個當號長的宿命,想不當都不行。
當號長,雖說號裏這個天地中可以享受的好處多多,就我的體會,但也並不是那麼好當的。俗話說“能帶千軍萬馬,不帶一幫雜耍。”也有的說是“管得了千軍萬馬,管不了什樣雜耍。”所謂“雜耍”,我理解應該就是不三不四不倫不類不人不鬼不順南不順北之徒的總稱,以此形容概括牢房裏形形色色的人等倒是很貼切。但這話前一句說得有點矯情,要是能帶千軍萬馬,誰還去帶一幫雜耍。有帶千軍萬馬的機會,還去帶一幫雜耍,豈不是有病。這有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味道,可以不去管它。第二句說的倒是實情。什樣雜耍確實不太好管,與管千軍萬馬比起來,管什樣雜耍需要的是另外一功。實實在在地說筆者不是十分,而是百分之百缺乏這樣的功力。好在我在老賀當號長時就算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實習,儼然一個準號長,常常幫助老賀處理一些號裏的“疑難雜症”,算是經過了一些曆練,小有了一些經驗。
當時幫助老賀處理的那些事,也夠讓老賀撓頭的。比如夜班的排班問題,原先老賀依靠的是安全班子的記賬員--那位大學學曆的年輕人,一位獨資公司的經理,在外麵是常常被人稱作“X總”的負責。結果,排出來的班極其苦樂不均。有的要多值班,有的又總趕上後班。而他自己和個別與他比較接近的人少值班不說,還總是前班。弄得號裏天怨人怒,紛紛找老賀提意見。老賀先前還態度強硬,後來人們的怨氣越來越大,牢騷怪話連篇累牘。老賀能強力讓人家值班,卻無法捂住眾人的嘴,對立情緒越來越大,嚴重影響了老賀的領導威信,也嚴重影響了號裏的穩定和諧,潛伏著危機。是不是還有人反映到了管教那裏,管教又找了老賀讓他解決,不得而知。也許是老賀自己感到照這樣下去不行了,就撤了那位的“排班權”,轉而叫我負責。實際以那位排班人如此高的學曆,絕不可能缺乏這點排列組合的知識,完全是個人的私心作怪而已。我排班之後,迅速把這點“風波”平息了。老賀很滿意,全號的人除了那位”高學曆“當然也都很滿意。我的“人氣”也就上升了。老賀私下經常給我造輿論,他走後我就是號長了。號裏很多人思想上也有了這個準備,以後有些事就找我解決,我出麵作主解決了,老賀也支持。
正是由於在老賀“當政”時,我幫他處理過諸如安排值班、以及分攤號費等關係到號裏人切身利益的超敏感問題,盡量把事情處理得公開、公平、公正,大家都感到滿意。及至我“當政”了,也贏得了大家的擁護。
我們號裏有一位五次犯大老王,今年四十八歲,前前後後五次判刑加起來共坐了二十五年牢,比他的“半生”還要長。這次是因為把一個針織品倉庫差不多都偷光了,折進來的。上個世紀一九八三年“嚴厲打擊刑事犯罪”時,他當時就已經在牢裏了。多年的牢獄生活,他的經驗很豐富。據他自己說也曾經擔任過多地多年多任的號長,在本看守所也當過。連這樣資深的老“同誌”都曾“表揚”我:“人家一個初次犯能把號裏的事擺得這麼平,我們幾個多次犯都不得不佩服。”這句話可能也有點阿諛的味道。不過,還有人也表訴過類似的言語。老王的經曆決定了他的資曆,號裏雖然還有幾個多次犯,但都遠遠沒有他的資格老,他的言行就具有“榜樣”的作用,他這麼說,其他幾人也就“無語”了。
盡管當個號長在號裏可以名利雙收,是個牢犯們心向往之的位置,可真當起來也不是那麼好幹的。號裏的生活如同居家過日子,雖然牢犯們的吃住實行國家“供給製”,可號裏花錢的地方也不少。最簡單的,國家財政對號裏人雖然管吃卻是不管拉的,吃時免費,可拉時總得用點手紙吧,這就不管了,得號裏自己解決。“不當家不知材米貴”,號裏的經濟活動是號長每天都要操心的一項重要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