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的偉哥不是那種藥品,那種藥品我們號裏人沒有任何關係,白給可能都沒人用,用完白給自己找罪受。他是我們乙五裏的一位同號。這麼稱呼一個人,是因為他姓名三個字中最後一字是個“偉”字。他年齡四十歲左右,按說在號裏也算比較大的了,對於年輕人可以列入稱“叔”的行列,對於年齡相當的可以呼為“老X”,這是號裏的普遍規則。可對於他偏偏全號眾口一詞統稱為“哥”,就是為了讓他能與大洋彼岸某國家解除男人最大痛苦的那種藥物相聯係,這是帶著調侃的意思。偉哥本人當然也明白其中的意味,所以每當人們這樣喊他時,他總是強烈要求:“把(偉)前麵一個字也帶上行嗎。”大家期待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於是哈哈一笑,下次照喊不誤。
偉哥的工作單位是一個遍布全國的大國企,經營的是人們現代生活不可須臾離開的產品。他是一位區分公司的中層領導,薪酬相當不菲。據他自己說私下還經營著一家自己的小公司,幹點土木工程之類,效益也不錯。論經濟狀況偉哥早已進入了小康行列,家庭富裕必定在孩子身上有所體現。偉哥也秉承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的理念,把自己的愛子送進了一所著名的私立學校讀書。學校與他家的距離一個在最北麵一個在最南麵路途遙遠,但孩子太小又舍不得在校住宿,每天他自己早晚兩趟開車接送。
現在之所以進了看守所,就是在接孩子的路上出了點車禍。事發的地點值得一說。昨天剛聽完老賀在本人供職單位的營業廳裏被人誘捕,今天聽偉哥說起那個地點我也笑了--這事怎麼都這麼巧,都能與本人掛上點關係--那個車禍正發生在我那個供職單位的門前。車禍本身不是什麼大事,兩車之間有點刮蹭而已。可兩邊的駕車人火氣都不小,先動口再動手。我後來看了偉哥的《起訴書》,上麵寫著偉哥把對方的兩個後槽牙打掉了。偉哥雖然從麵相看雖然不是特別“幹部”,可怎麼說基本也像個白領,絕不是魯莽漢子的形象。當時我還逗偉哥,我說:“想不到你還有這門‘手藝’。”
偉哥說:“哪呀,他一口牙周炎,抓著我的手本來想咬我的,我把手指從他嘴裏抽出來,把牙就給帶掉了兩個。”看來這人掉的那倆牙不是槽牙,成“糟牙”了。是不是確實這麼回事不知道,但按法律講弄掉人家倆牙就構成了輕傷害,就得處以刑罰。人家報警歸“官”以後,他就進了看守所。
偉哥在號裏有兩條最顯著的特點,一是他具有號裏絕大多數人最不具備的優點:在用錢上很大方。他的經濟狀況不錯,可沒有為富不仁的毛病。紅看裏也像市一所一樣,在炎熱的季節每天下午的坐板時間都有勞動號在樓道裏推車賣冰棍雪糕,星期六日更是上下午晚上都有。偉哥在號裏每次要買的話,必定一買就是好幾支,他吃一支,給號長一支,其餘的給前後左右周圍的人分分。我未當號長時,由於和他關係不錯,互認都是大國企出來的,每每也能得到一支。紅看裏有一種叫“幹食”的,就是炊場裏賣剩的小炒或是管教們吃剩的夥食,夏季不宜保存,晚上就廉價賣給號裏了。雖然他頓頓吃小炒,並不對這個“幹食”有興趣,也根本不吃,可每次我們號裏買時他總是主動要求“打我的(卡)吧。”很真誠,不像有的人雖然也這樣喊,但那是大勢所趨,別人都喊了,不得不跟著喊幾聲,玩點虛的而已。真要打該人的,這次可能還行,下次就別想了。下次他還喊,但喊的很“藝術”是“還打我的吧。”加了一個“還”字,那“還”怎麼能“還”打。
偉哥的這種“疏財”特點,後來被我們號高高學曆高智商的記帳員暗地裏所利用,他自己每每吃了小炒,瞅冷子就打了偉哥的卡。我當號長後,牛壯就曾對我揭發過一件證據確鑿的,那天他吃了一份10元的小炒,收卡結賬時,卻借著記賬員的便利偷偷地把偉哥的卡遞了出去。類似的事發生了很多次,不知是偉哥一直沒發現,還是對此不屑一顧,從來都沒提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