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被摞和大老王(4)(1 / 1)

其實不光打被摞,在牢獄中都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大老王對號裏的其它活幹得也都很漂亮。老齊出號以後,他又接過了整理洗漱“擺件”的重擔,照樣弄得很出色。特別是在那次“飯前禮”的風波之後,看到我對他也不錯,大老王徹底“整明白了”。在政治上大老王也很要求進步,積極靠攏“組織”,在努力為全號服務的同時,更注意為“安全班子”成員服好務。這其中特別當然的就是我這位“主要領導”了。在休息日打被摞時,別人的枕包都打進去了,獨獨把我的枕包留出來。這樣在板上坐著時,我也可以有一個坐墊坐了。每天晚上都搶著給“領導”鋪被,整好“床榻”。有時有人捷足先登整完了,他也過來把別人鋪過的被褥再整理一番,能讓“領導”更舒服些。他僅比我小一歲,看他這樣我總是說:“讓他們小年輕的弄吧,你歇歇吧。”可他每次仍是照舊如此,弄得我很過意不去。

輪到大老王值班噴驅蚊劑時,都是隻在“領導”身邊噴一遍就完了。對於其餘的人,就說:“都噴跟都不噴不全一樣嘛。哪有那麼多閑錢買這個。在‘裏麵’就就乎點吧。”後來小新對我說,以前牢房裏也都是這麼幹的,不僅僅是為了省點驅蚊劑錢,而是這也是一種“待遇”、“地位”的體現。鑒於他二十多年的牢犯資格,號裏一般人在這種時刻當然也不敢爭嘴。還是有時我覺得有點“那個”。為了體恤他的熱情又照顧他的麵子,我都是待過了一會兒,再跟他“商量”,讓他給其它地方也噴點。而他再噴時也是有重點的,有的是真噴,有的就是蜻蜓點水意思一下,並不是平均噴一遍。大老王對號裏的人情世故太熟悉了,太會發揮了。號裏的傳統就是這樣,給誰待的地方噴點驅蚊劑,也是一種“待遇”,要靠你自己的地位或是表現來爭取。

大老王在最近這次刑滿出獄後,也沒有找到正經的工作,後來就重操舊業,發現一個大型的倉庫疏於管理,他一趟一趟地往返,差點把人家一個倉庫都搬空了。不知他以前是否結過婚,估計就是結過可能也早離了。這次有了一個女人,不過兩人也是沒有辦法定的手續,隻是在一起同居而已。他進來了,這個女人還不知道。可能要通知一下這個女人或是有什麼事要交待,征得了管教的同意後,大老王給她寫了封信。不知這裏麵有什麼忌諱,大老王不願意在信封上寫上這個女人的名字,而在收信人欄裏把自己的名字寫上了。他把信交給我,要由我交給管教檢查後再發走。我看看信封,對他說,“你寫自己的名字,如果你‘老婆’具有“現代意識”,尊重你的個人隱私。一看是給你的信,人家不拆開,給你留著,你不是白寫了嗎?”

大老王為難:“那怎麼辦呢?”又看了看那個信封,看來真有一個“名諱”問題。還是不願意寫。

看著大老王兩難的樣子,我靈機一動說:“也好辦。你在自己的名字後麵加上‘家屬’兩個字就行了。”

大老王頓時眉開眼笑:“這個辦法還真巧。”嘴裏連忙謝謝,補寫了兩個字。

乙五號裏的“技術活”,大老王自己頂了起碼是半邊天。“作用”起的那麼好,還任勞任怨。“領導”就在有些方麵對他也實行些關照,給點“待遇”。那些天正是“三伏”季節,紅看裏每天都供應綠豆湯,號裏的熱水就富裕些了,一次晚上洗澡,我就讓他使用了半盆熱水。他沒有用來洗澡,原來他有燙腳的習慣,即使夏天,也要燙腳,給他的半盆熱水,他用來燙腳了。既然如此,以後每天我都允許他用半盆熱水。大老王在使用熱水上是乙五裏最特殊化的一位,即使我自己在伏天裏也是直接用自來水的。

按照號裏的潛規則,人的地位在座位和臥位上都要體現。白天的坐位調整到了二排最靠裏邊的一個,那是除了後排以外最好的位置了。按照大老王的貢獻本來也是應該坐到後排的,可是現在後排人滿為患。後排充其量可以坐五個人,現在小新、管賬的老先生、牛壯和洪昌。洪昌已經是特殊情況,而最近又加了一個“小不點”。如果按貢獻的話“小不點”絕對不應該坐在這裏,可“小不點”是我在乙九時的老領導陸號長,聽說我當了號長後,特意傳話托付照顧的,小小年紀也隻好給了這個待遇。我平時可以坐在後排的旁邊或是坐在馬道上,而上午查號時,就得把“小不點”頂到前麵去,我才能坐到後排裏麵去。暫時沒有別的辦法,於是我在睡覺鋪位上給他做了補償,最熱的時候讓他睡到了電扇底下。

其實按照大老王後來越來越好的表現,這些似乎還都不足以起到鼓勵先進、鞭策後進的示範作用。“領導”一直考慮,是否在政治上對其也落實點“政策”,把這樣的人才吸收到安全班子裏來,加強領導班子裏的技術人員含量。隻是後來遵照所裏的指示精神,全體安全班子都奉命解散了,這個安排也就無從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