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點、二不點和大不點(4)(1 / 1)

號裏的黃段子是經常要有的,現在如此近距離地出現了一個真人版,感興趣的人就更多了,有幾個年輕人總是像聽評書似的,“引誘”他回憶回憶當年偷看的事情。“大不點”對此倒是滿不在乎,頗有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架勢。看到有人愛聽,得著機會就“評書”一回。汙言穢語夾雜著繪影繪聲,被我多次禁止過。好像是回憶這些也能給他帶來某些快感,有時睡覺了,還悄聲向旁邊的人講上一段。有的人就拿他開玩笑,告誡他,臨睡覺你講這些東西,第二天早晨起來就等著“洗褲衩”吧。

當年他們乙六和對門的女號是有點淵源的,可能是屬於一個管教管轄吧,平時如果女號裏有點力氣活,都是管教找他們號的人給幫忙。春節前看守所裏大搞衛生,各號都要粉刷一新,女號刷漿就是他領著去了幾個人給幫忙刷的。大年三十除夕夜,女號還特意買了兩盒紅塔山給他們號打了過來,以表謝意。

“大不點”偷看時也曾被對麵女號的人發現過,不知人家是怎麼考慮的,當時都是把身子一扭,背對著他就算了,從來沒人聲張,也沒人向管教告發。本來對女號洗澡,看守所裏有一項保護措施,就是牢門上的那個觀察孔屆時可以關上,形成一個封閉的環境,外麵是看不到號裏的。這是對女號的一種特殊規定。通向樓道的那個窗戶那麼高,對麵號站在板上也是看不到的,即使大掃除時擦窗戶,板上再摞上幾床被子,也僅能看到對麵的屋頂而已,是絕對看不到窗戶下麵的。誰也沒有想到,看守所裏竟出了一位蜘蛛俠,能爬到對麵的窗戶護欄上向人家號裏看。當時正是夏季,人家女號天天洗澡。他仿佛上了癮一般,樂此不疲,每天都要爬到窗戶去“觀望”一陣不可。女號裏雖然一直沒揭發,但本號裏後來還是有人看不過去給他“諜報”了。管教聞聽,看守所裏麵居然出現了偷窺事件,還真史無前例。為了以儆效尤,狠狠把他教訓了一頓。又把他從乙六調出,放到過渡號裏重新去當新收,也就是俗稱的回爐,好好地一通整治。

正是有了他這個前車之鑒,從那時開始,紅看所唯一的女號就挪到了本監區樓道口的第一間,小號的對麵。小號平時是沒人的,有人關小號也是要重點看守,甚至是要加帶戒具的。不會再出現偷窺的事了。

年紀輕輕他就當過號長,應該算是有點能力的,從在我們號的表現看,也有一些“工作”經驗,作為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新一代牢犯,也有一些新思維,這是老犯們往往都不可比擬的。他也常劍出偏鋒地能為號裏的工作出出點子。例如號裏吃小炒的事吧,打小抄都是勞動號的差事,在市一所時,我所在的少年號就曾因為號長的一句話得罪過送飯的,結果鬧得豆漿天天不夠喝。後來還是自己號裏出了個勞動號,自己人負責打飯才解決了。紅看裏也是這樣,熟人好辦事。可我們號是新開號,出不來勞動號,在打小抄時就很被動,人家給多少就是多少,在這上明顯要吃點虧。可明知吃虧也沒有辦法,你敢提出異議,下次給的隻能更少。

每次打小炒前,號裏都要把飯碗先拿出去放在牢門前,裏麵寫上一張紙條,XX號,共XX份。“大不點”也有吃小炒的時候,端過碗來看看,他在這裏待過,覺得給的少點。就出點子說,“紙條上別光寫這些,後麵要再寫上謝謝兩字。客氣點,人家勞動號就能照顧咱,多給點。而且如果有人要臨時定飯,也能比別的號先定上。”號裏管進飯的小新和牛壯倆人雖然以前也都進過看守所,年齡也都比他大,可一直也沒有他這種思維,覺得可以試試,就照此辦理了。果然,“大不點”之言不謬,那幾天大家的碗裏確實比以前“茂盛”了一些。但好景不長,照顧了兩三天,又“濤聲依舊”了。畢竟嚐到過甜頭,大家又都有要求,也進一步啟發了我的新思維,我說,別光用話“填乎”人了,來點實在的。於是讓號裏用號費進了兩盒紅雲香煙。在接飯時,看管教沒注意,小新牛壯就給送飯的勞動號捅上一支。勞動號也是一番左顧右盼,見沒人看見,急忙裝起來。從此以後,我們號的小炒總會得到一些“照顧”。

“大不點”上次下隊以後,在監獄勞改隊當了位縫紉工,專門往童裝上釘小貓小狗等小動物裝飾圖案。二次被送到看守所臨出來時,不知怎麼他隨身帶出來幾個。他很喜歡這些小動物圖案,進號後買了一件號坎,就在自己新號坎的領子角上,一邊沾上一個。遠一點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國軍裝上的領章,他就像是穿了一件軍服似的。坐板時他都是一本正經的,可配上這身“軍裝”,未免滑稽。

號裏人看著他的樣子就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