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偵殺人犯(3)(1 / 1)

號裏有這麼一位人物,作為號長我也不輕鬆,腦袋裏總得繃著一根弦。為了防止意外,我也主動采取了點措施。在他的鋪位兩邊安排了牛壯等兩位粗大壯實的人,在白天坐板時,把他安排在中間,兩邊也是兩位壯漢,真有突發情況,也好及時抑製。趁著他出去提訊,把他的情況向全號的人都作了通報,雖然更多的細節不能都說出來,但讓大家對他時刻警惕,也盡量不要招惹他,防止情緒的激化。遇到這樣的事,號裏人還是都很配合的。

可是要想對他實行獄偵,還是挺困難的。他在號裏整天不言不語的,不招人也不惹人,和大家不合群。號裏娛樂時,他從不參加。最多就是拿副大家玩過的舊撲克牌自己算命玩,每當有人問他結果如何,他總是淺淺一笑,從來不說。分配給點活,他幹得還挺好。可就是奉行“沉默是金”的信條,很少說話,可以一天一天都沒有一句話。這就難以從他的話語中發現線索了。

在號裏,從表麵看,他最信任的是老賀。不知是不是老賀在號裏時也接到過獄偵的任務,那時他總找“臨泉縣”談話,有時倆人在一起能說上很長時間,但都是低聲細語的,別人無從知道。看來實際他也並非不願意和人交談。後來,老賀悄悄和我說,他在淄博這幾年還和一個打工女好上了,倆人一起同居。一次,一個值夜班的找我反映說,半夜裏,看見他睡著覺自己笑了起來。大概是在夢中和自己的情人相會了吧。

他姐姐雖然拿了兩萬元錢來救他,可能也是“經費”緊張吧,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先要拿錢撈他為主,對於這個弟弟的牢中生活先顧不上的,到了本地後,也隻是給他上了一百元錢。他的帳上始終也就隻有這一百元,曾大著膽子吃了一次半份早點,結果被那位缺德的記帳員記成了一個全份。他覺得已經記了全份,那應該還可以再吃一次半份。可吃完,又被記了一個全份。總共兩次吃了一份,卻記賬了兩份,雖然隻有區區六元錢,可他也不敢再吃了。這事他一直沒有說出來,還是號裏清算那位記賬員的時候,他悄悄告訴我的。由於他的帳上,隻有這九十四元錢,自己又連個”市場經濟“的早點也舍不得吃。從老賀那時起,號裏就不收他的號費了。後來號裏的窮人越來越多,特別是那些偷自行車的,無不個個是“城市貧民”,比他還窮,一分錢也沒有。為了防止內部“咬邊”,隻好也收他一點,別人都是每月五十元,他十元多點,意思意思,封住別人的嘴,別說三道四也跟著不交號費也就算了。

聽到警察說他的姐姐被抓進來以後,看來真的對他的思想形成了壓力。每次晚點名時,輪到女號,樓道裏傳來了報數聲,可以看得出來,他總是支起耳朵,仔細地聽著,從中辨別著自己姐姐的聲音,雖然每次隻是短短的一個“到”字。從他離家出走至今也好幾年了,與自己的親人都斷了音訊。姐姐來到此地救他,警方也肯定不會讓他們見麵。姐姐的聲音他是既想聽到,畢竟這是親人的聲音,但又恨不得她能快點出去,不要總在這看守所裏聽到這個聲音吧。

“臨泉縣”從麵像上是一副很老實的模樣,憑他的外表和在號裏這麼多天的表現,很難把他和一個連傷二命的殺人犯聯係在一起。他自己吐供又翻供,雖然疑點很大,但到底是不是真殺了人,刑警隊都定不了,別人更難說。看他一副窩窩囊囊的樣子,號裏有些人還很同情他,背後悄悄地說“向著(偏袒)活的,就別向著死的了。”意思是替他遮掩些,那倆人死都死了,可他還活著,就留他一條命得了。

如果真的是他殺的那對父子,將來必定也是一個死刑。一萬元竟使三個鮮活的生命毀滅了。一萬元,如果老老實實地在這個城市裏拾廢品的話,一年不敢說,兩年絕對是能夠“拾”出來的。他們都正值青壯年,且又都有一定的技術,如果活著,將能創造出多少個一萬元呢!從這點上說,三個人都夠苦命的。由於平時沒有派他的活,老賀在號裏時他們倆人的關係不錯,每天他就給老賀搓澡、洗衣服。後來老賀覺得他自己要出號了,想在托付一個人照顧他,就“介紹”他也給我擦背,每次他照樣幹得都很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