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人(2 / 2)

為了“嚴格”遵守各項規定,號裏經常要幹點糊弄人或是叫做花架子的事,這本來也是“形勢”所迫,沒有辦法的事,大家都心照不宣。雖說是糊弄人,可都認認真真,做的象那麼回事似的。江西很聰明,他看得出這是玩虛的。但大家都是把虛的當真的玩,他卻是把“真”的當虛的玩了。

某天,聽說是檢察院的高層領導要來紅看視察,管教發令各號都抓緊演練。我們號的“隊形”平時就不錯,我以一個曾經的軍人的軍事素質嚴格要求,橫豎吊線,早已坐的橫平豎直。練了一會兒,我覺得差不多了。就說,咱們再練練起立報數。因為是練習,報數時,壓低聲音,音量要小,但要幹脆有力,最好再充滿點“真摯的感情”,表現出我們“願賭服輸”--不、不,應該是認罪伏法的“精神風貌”。

大家一聽都竊喜,因為這樣可以借機站起身活動一下,緩解一下“三挺一瞪”的緊迫。大家報數時都很認真,雖然“精神風貌”還差點,但“幹脆有力”還是“有力”了。可輪到江西,他好象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笑嗬嗬地起立故意來了一個怪調。本來他那一口不正規的“南味”普通話就夠怪的了,這一“故意”就更怪了。大家一致認為這屬於一種“紮針”行為,又要求讓他“飛”。

我能理解江西的“年輕”,又覺得滿屋的“北方侉子”,就這麼一個“南方蠻子”,還是照顧一下吧。平時我對他都是很照顧的,誰也不許欺負這個外地人。他對我也一直很感激。不過這次鬧的有點大了,也得警告他一下,以免這種行為泛濫開來。我對江西半是解圍,半是警告地說:“你不遠幾千裏,拋家舍業。來到我們這裏賣點假鈔,也挺不容易的。”聽到這,大家都笑了。我看民情還不算太激憤,就接著說:“這回我先給你存著,下次再有,新帳老賬一塊算。”

竟管我給他“存”了幾次,最後江西還是沒有失去在離家幾千裏地的地方“飛”一次的機會。

就在那次認人時,出了號門,江西好象有預感似的,不時抬頭東張西望。在不到十米的一段道上,讓提人的副所長親自給按了兩次腦袋,站到牆邊後又按了一次。回到號裏,同去的那幾位不幹了,說他把“針”都紮到副所長那裏了。副所長和管教一說,全號的人沒準都要跟著受罰。不如現在讓他自己“飛”一下,管教來了要過問的話,就說我們號裏自己處理過了。大家可能還不用吃“掛落兒”了。大家說的很在理,江西這次也確實讓人生氣。如果所長真追究,豈不毀了我號的“英名”。由於都不知道這次提人是江西的“好事”,都以為他讓人坦檢了呢,而且自己還頑固,堅持說自己沒事。這也是給號裏找事,都很氣憤。大家的要求很強烈,舌頭板下壓死人,沒辦法,也隻好讓他“飛”了。不過,也僅僅“飛”了十來分鍾。作作樣子,讓他長點記性,堵堵別人的嘴也就算了。

認人之後四五天,江西終於盼來了那一刻。外麵的管教喊他:“收拾東西。”

江西高興極了,也學著前麵出號人的樣子,把東西都分給了大家,家裏剛剛寄錢來買的新褥子、新被也不要了,隻穿了寄來的一身新衣服。臨分別了,他也謝謝大家對他的照顧。並且留下了他在江西的聯係地址,對大家說:“如果有機會,到我們那裏去,找我去玩啊。”挺惜別的樣子,出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