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魂悸(3 / 3)

秦檜便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諸多文人士子,未嚐不暗罵秦檜通敵賣國,未嚐不曾不齒於秦檜任人唯親、勾連朋黨的舉動,然則在而今文官係統與武將係統衝突轉劇的今日,卻是都不假思索地將秦檜當成了他們的精神領袖。

文人士子的整個群體,多半來自民間,出身寒門,說其能體會民間疾苦,代表民眾監察宰相,從理論上說是完全可能的。

然則並不是所有的文人士子都能在朝堂之上發聲說話,本身能通過重重科考,立身於朝堂之上的文人士子,其實已然經過了當權者所立下標準的重重選擇。能真正發揮監察當權者作用的讀書人,有意無意間,必然絕大多數已經是原本便從心眼裏認同了當權者的理念,由此才能得據高位。是以若說以之來監察當權者,實難收到任何實際效果,敢於上書彈劾當權者之人,若非是同樣根深葉大,意圖取而代之之輩,則勢必孤掌難鳴,甚且難以見容於朝堂。

如此施政,得利者隻不過是能借相權勢逼君權的當廷權相。

“隻是下官有一事不明“,包大仁皺起眉頭,臉上卻是一臉的誠懇:“如今秦相在朝堂上獨相近十年,本已是一言九鼎,莫不是可謂我大宋積弊已除,不日內便將吐故呐新,有所舉動?”

秦檜輕輕搖頭:“包大人此言差矣!一文一武,方是國之雙柱,而今朝堂之上文臣或唯老夫馬首是瞻,隻是……”

包大仁故作恍然道:“隻是臨安城裏,還有一個嶽飛?!”

他微笑道:“秦相過慮了,嶽飛行伍出身,一介武夫,又哪能與秦相相爭!”

秦檜啞然失笑道:“老夫不知有多想卸下肩頭這副挑子,若是嶽飛真能幫老夫挑起這副擔子,老夫唯有感激涕零,又何來相爭之說。”

他望向包大仁,說道:“嶽飛為人,忠直剛烈,寧折不彎,實是一等一的好漢。”

“哦?”包大仁從未料到秦檜竟會說嶽飛的好話,不由得微微動容。

秦檜輕輕一聲歎:“隻可惜,嶽飛這般性子,注定他隻能行軍打仗,卻無法總攬全局。”

“為相者,需調和鼎鑊,協理陰陽,上承君王之命,下領百官之政,任一分事,都少不得三分圓融,最要不得的,卻就是這寧折不彎的性子,包大人以為然否?”

秦喜不失時機地在旁邊插了一句:“良禽擇木而棲,包大人還須要仔細斟酌才是。”

包大仁默然半晌,驀然起身拱手道:“下官明白了!”

…… ……

秦檜望著秦喜送包大仁出外的身影,忽然臉上竟似現出幾分緊張的神色,轉頭輕輕地問了一句:“怎麼樣?”

一個換著高高雲髻的婦人,穿著一襲青底淡白花色的絲衣,自後堂轉了出來。

她似乎長了一張最普通的臉,讓人一眼掃過,全無印象,卻又似是臉上隱隱罩著一層雲霧,任你凝目望去,也無法說得清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

最奇怪的是,她身著宋國貴婦人有裝飾,卻是左手捉一根彎彎曲曲的棒子,右手掌心處,竟是托著一個十分古怪的小小骷髏頭,與她嫻靜的氣質與淡雅的裝飾都極為不協,倒似是久居於荒蠻之地的巫師珊蠻。

她來到秦檜身後,淡淡說道:“這人果然有點奇怪,魂靈不屬,靈肉不附,主神晝裏昏嗬都觀察不到他靈魂的烙印,似乎他並不應當屬於這個世界。”

“呼”,秦檜長長籲出一口氣:“果然如此。”

他眼望向門外的天際,眼中精芒一現:“在另一個人身上,我也曾有過同樣的感應。”

那名女子眉頭微皺:“誰?”

秦檜轉過頭來,臉上浮起一絲笑:“趙構!大宋國的天子官家,趙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