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真偽(3 / 3)

然而嶽飛卻根本就沒有要這樣做的意思,甚至於他在引軍入駐臨安各有司部院之後的同時,居然親身進入宮禁之中,以身為質,將自己與秦檜共同置於了皇後聖人的耳目之下,置於了最忠心於大宋皇室的天子親衛們的刀劍叢中,在那等情況下麵,無論他在臨安城中如何勢大,隻要皇後一聲令下,他也難免要被剁成肉泥。

可以說,嶽飛以這種自蹈死地的方式,已然打消了皇後聖人,打消了大宋皇室對於他的舉動是有意於謀奪帝位的疑慮,也正因此,那位皇後聖人才會將他與秦檜同時留在了宮禁之中,以絕朝中文武惡鬥之念。

“是以如淵這些天來一直在想”,勾龍如淵若有所思,自言自語道:“嶽飛又何必做到這一步?!”

“天子官家雖然委他為知臨安留守事,但以他一介武人,又久在邊鎮領軍,雖曾領樞相之職,卻也甚少在朝堂之上參與理政,是以這知臨安留守事一職,多半也不過是個虛銜罷了,不過是為了借嶽帥之名,而絕有心人之念”,勾龍如淵話中卻是毫不避諱,望向秦檜,說道:“更何況,朝中還有秦相公在,朝中各部院有司,大可各安其職,嶽飛隻須無為而治,至少可保得一個不過不失,又何須兵行險招,做此行險僥幸之事?!”

“如淵說笑了,老夫已經老了”,秦檜啞然失笑,說道:“嶽帥正當壯年,正是大丈夫心存四海,意欲建功立業之際,又豈會守殘抱缺,有所作為,本是份屬當然的事情,倒也無須奇怪!”

勾龍如淵微微一笑,也並不與秦檜爭辯。

他知道秦檜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一次天子官家以嶽飛知臨安留守事,很明顯就是因為當今的天子官家,終於對眼前這位一手操執著國柄,掌握著大宋皇朝真正權力的秦檜秦相公起了疑懼之念,是以抬出了一個嶽飛來知臨安留守事,在職銜上壓過秦檜一頭,為的不外隻是借助嶽飛在軍中的威望,以使得他出征在外的這段時間之中,臨安城中不至於生出什麼他意料之外的變故罷了,卻也絕不至於是真真正正想要嶽飛躬行踐履,將臨安城裏的大小事務親手給管起來。

雖說當年在南渡之初,也曾設立宣撫司衙門,由嶽飛等宣撫使兼管一路的軍政、民政,但那畢竟隻是戰時體製,又是在在與女真金人爭鬥正酣之際,嶽飛等人的注意力,還是更多地放在了對女真人的作戰上麵,這等日常理政的東西,原本就不是嶽飛所擅長的方向。

更何況秦檜在朝秉政垂十餘載,朝堂之上各有司部院中當家主事之人,幾乎盡出於秦檜門下,莫說是嶽飛原本就對於這一類日常事務並不熟識,就算換上一個諳熟理政的能手,如若沒有秦檜的點頭,也必然是動則得咎,什麼事情也做不成。

是以天子官家的意思實際上是很明顯的,朝堂之上日常事務,仍舊就當是由秦檜主持,嶽飛領一個知臨安留守事的虛銜,不外就是起著一個威懾與平衡的作用,使得朝中文武之間,不至於在這等時候相互攻伐,而維持住一個穩定的後方罷了。

在勾龍如淵看來,這其實並不失為一個最合理的安排,雖說朝中文武之爭,早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但在這種女真鐵騎大軍壓境,而天子官家禦駕親征的時候,相信所有有識之士,也都會在這非常時期暫時放下彼此之間的恩怨,相忍為國,畢竟如若女真鐵騎再度踏馬南下,大宋衣冠從此不複存於天地之間,到時什麼文武之爭,都再沒有絲毫意義可言。

隻是勾龍如淵也實在沒有想到,這文武之爭非但未曾因著眼前女真鐵騎大軍壓境的時局而有所緩和,反倒居然是益演益烈,居然就演變到了今時今日的這種局麵。

“以如淵一愚之見,嶽飛縱然要有所作為,隻怕也不會自蹈死地,走上這麼一條幾乎毫無所獲的必死之途”,勾龍如淵沉吟了半晌,還是出聲說道:“以如淵看來,嶽飛此舉,其若非是萬古不遇的大奸大惡之輩,那隻怕就隻有大聖大賢方才能夠做到了!”

“哦?”秦檜倒似乎終於來了點興致,難得地主動開口問道:“那以如淵之見,這嶽飛究竟是大奸大惡,抑或是大聖大賢呢?!”

“如淵慚愧,直至如今,也還未敢說自己已然找到了真正的答案”,勾龍如淵望向秦檜,坦然答道:“隻是如淵認為,欲問何所去,當知其所源,是以如淵這些天來走街串巷,所為的卻是探查嶽飛與包大仁他們所提出來的經營獲利捐與丁口收益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