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明三更。(2 / 2)

後園中,一個罩著淺藍色的領褂、穿著白色的長褲的女子斜靠在一棵樹上。紮著一條寬花腰帶,頭上盤著獨辮,印花頭巾左側吊著一束雪白的纓穂,腕上銀質的手鐲在月光下反射出清光。這正是白族女孩的打扮,隻見她手裏拿著一個竹作的口弦,口弦如水優美的聲音就流了出來。

那樂聲時而高昂激揚似林濤喧嘩,似有不平,時而低沉抒緩似清泉水潺潺流動,似有不甘和無奈,又偶似有淺淺的歡樂夾雜其中,但短暫即逝。在這幽靜的夜晚中,聽來竟是那麼的憂傷。

半晌,吳籍從樂聲中醒來,滿臉竟都是冰涼的淚水。吳籍很奇怪,自己怎麼會流眼淚?伸手擦盡再尋那女子,卻見角門處白影一閃,女子已然不見了。

少數民族的青年男女大多都會吹奏口弦,更有“男吹蘆笙,女彈口琴”(語出明《南詔野史》,口琴即現在的口弦)的說法。吳籍在省內各地出差,偶爾也會在路過村寨時,聽到這些如歌如訴的口弦聲,所以並不十分奇怪,隻是這夜已經很深了,女子此舉太過詭異。

見那女子消失,吳籍邁步,正要趕過去看看,此時,卻猛然聽到一聲尖叫。

“啊……”尾音拖的很長,夜裏聽來甚是尖銳。

吳籍渾身寒毛倒豎,赫然回頭望去。

……

回轉身來,卻見蘇寧做著鬼臉站在自己的身後,臉上正是陰謀得逞的得意笑容。神色稍定,哭笑不得的說:“蘇大小姐,你可嚇死我了,大月亮地的,您也忒恐怖一點了,我還以為是一個女鬼呢。”

蘇寧沒想到效果竟然如此之好,說道:“誰讓你半夜三更的亂跑,我可是本著為遊客負責的態度來保護你的,生怕你被這裏的白族姑娘拐跑了,我可沒辦法向你那小女朋友交代。”話語竟是掩飾不住的洋洋得意。

吳籍說道:“你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不用冠冕堂皇了。”然後又問:“你剛剛聽到了笛聲沒有?”蘇寧道:“哪裏有什麼笛聲?說,你是不是背著你家夫人出來幽會?”說完四下尋找,滿臉不信任人的樣子。

吳籍說道:“走了,是一個白族女孩,我是聽到她的笛聲才來的。不過,她看見我就從那道門走了。”說著指了指那個角門。

蘇寧撇嘴,一臉不相信的樣子,拉著吳籍走到那角門口。吳籍望去,卻見角門上掛著個大鎖。透過門縫,那門外已是小鎮的街道。

吳籍呆呆的愣了半晌,心道:“剛剛明明見那女子從此處出去,怎麼現在竟然上著鎖?”那女子若在他眼下鎖門他定然可以看到,隻是那女子隻是一閃便以消失,根本沒有時間鎖門。

蘇寧得意的說道:“怎麼樣?謊言被揭穿了吧?”吳籍心下想可能是自己眼花了,也不分辯,說道:“蘇導是不是才約會回來啊?我看你麵上桃花仍然沒有消退,怎麼樣?開平可是不錯的。”

蘇寧啐了一口,說道:“李開平啊,還確實不錯,就是個頭矮了些,若是有你這個頭,我肯定是要考慮一下的。”心下惱恨吳籍開她的玩笑,惡作劇的想法突生,說畢,挽起了吳籍的胳膊。繼續說道:“看看,你比我高出半個頭,多相配啊,簡直是郎才女貌。”

吳籍臉略紅,輕輕掙脫蘇寧的輕挽,說道:“你是女貌,我到是沒有郎才了,時候不早了,該去睡了。”說完,向蘇寧告別,竟自離去。

蘇寧望著吳籍慌張的樣子,得意的笑笑,回到自己的房間。似乎剛剛的事情太讓她興奮,毫無睡意,於是爬起床,推開窗,讓月光照進屋內,自己抱著肩膀望著屋外,不知道想些什麼。

眼前卻突地人影一閃,蘇寧望見一個盛裝的白族女子從自己的麵前走過。蘇寧心道:“還真有一個白族女子?那吳籍到沒撒謊。”便向那女子笑笑,那女子也回以微笑,然後卻突然不見了。

蘇寧揉了揉眼睛,外麵的地麵被月亮照的慘白,幹幹淨淨,沒有任何人存在。

嘲笑了一下自己,這幾天太過勞累了,然後就回到床上裹被沉沉睡去。

月色如水,幽寒清冷的月光籠罩著這千年小鎮,偶爾的喧鬧後小鎮恢複了平靜,不是,是原本的死氣沉沉。

一絲陰影慢慢的在蘇寧的床頭濃厚,遮擋住了原本照在蘇寧臉上的月光。漸漸的,模糊的陰影越來越清晰,先現出淺藍色的領褂,再顯現出白色的長襟,最後,竟駭然是一張充滿血跡的女子的臉。

蘇寧睡的很沉,但是她感覺很冷,很冷。真的很冷,蘇寧下意識的裹緊了被子。

月色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