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守仁騎馬繞過場中的背崽軍士,直趨營中主官的住地,直待到了大堂之外,方才看到兩個衣衫不整的背崽軍士兵,手按橫刀,正在堂前侍立。
“這位大人,來此何事?”
雖然用的是尊稱,上來盤問他的背崽士兵卻是殊無敬意,幾雙眼睛在他身上描了幾眼,便自轉開,似是連打量也懶得打量。
“我是背崽軍新上任的別將,今日過來上任。你們的方校尉在麼?”
“喔?別將大人?”
幾個士兵用懷疑的眼光看向張守仁,上下打量一番,方才懶洋洋道:“方大人就在大堂議事,大人進去就是。”
張守仁微微一笑,也不與他們計較。確實,在這些孔武有力,一個個牛高馬大的背崽軍麵前,自己的身形卻是是太普通了些。
他跳下馬來,自己將馬繩扣在堂前馬樁上,然後方才往大堂內行去。
站在堂前的滴水簷階上,卻聽到那幾個士兵議論道:“這人走的什麼門路,怎麼這個模樣,也能來作背崽別將。”
“定是哪家的官宦子弟,來咱們軍裏撈些好處就走,呸。”
見張守仁斜眼瞄來,幾個兵士卻也不怕,隻是閉了嘴,似笑非笑。
“如果我身處他們的位置,或許也會懷疑的吧。”
張守仁苦笑一聲,不再與這些兵士計較。雖然,非議長官,在楚軍中是很嚴重的罪責。不過就眼前的情形看來,背崽營中的每個士兵都在違紀,想必這便是方達治軍帶兵的風格吧。
“啊,是張將軍來了!”
堂外陽光耀眼,張守仁剛剛入內,隻覺得眼前昏黑,根本認不出人影。他定住身形,正在適應,卻覺得一雙大手將他雙手握住,一股酒氣撲鼻而來,卻聽那人笑道:“張將軍,我們等你多時了。大夥兒都說,你身受重傷,隻怕趕不及這次出城追擊蒙兀人了,怎料你這竟然趕來了。”
這麼片刻功夫,張守仁的眼睛已經適應了房內光線,見是方達滿臉漲紅,正拉著自己雙手,其餘五六名軍官,正踞坐在酒桌前大吃大嚼,不曾起身。
他輕輕掙脫方達雙手,後退一步,向方達躬身行禮,微笑道:“末將張守仁,見過校尉大人。”
方達一楞,先是搖了搖頭,然後方向張守仁道:“張將軍免禮。”
“是。多謝方將軍。”
“既然這樣,張將軍就算正式來軍中報道了。明天背崽全軍就要出發,張將軍今晚不可回家,就在營中安歇。一會我便叫人帶你去住處,如何?”
“這是自然。末將聽聞背崽軍即將出征,立刻趕來,就是為了能隨全軍一起殺敵。”
方達“呃”了一聲,一股酒氣夾雜著臭氣撲在張守仁臉上,見張守仁別過臉去,方達又笑道:“張將軍,初來背崽軍中,對軍紀什麼的,可能不大適應。不過,咱們背崽軍就是這樣,閑時做樂,戰時拚命。時間久了,你就會明白。”
張守仁皺眉道:“是,末將一定會盡快習慣。”
“好好,那麼就坐下,和幾個將軍痛飲幾杯,日後就是同僚,正好先親近親近。”
他一手將張守仁拉到桌前,又命房內侍立的親兵添上椅子碗筷,見張守仁坐定了,方才向他笑道:“背崽軍一校尉,兩別將,四兵曹,原本缺你一個,現下可算齊了。”
又向幾個悶頭吃喝的軍官叫道:“都住嘴,張將軍今天剛到,大夥兒要認識一下,日後同衷共濟,一起打拚。”
說罷,自己拿起筷子,一個個點將過去,每一報名,那軍官便舉起杯子,向張守仁敬酒致意,一巡下來,張守仁猛喝了幾杯,竟然覺得有點頭暈。
到得最後,方達抱起一個精致的酒壇,命人換上大碗,一一斟滿,向眾人笑道:“大帥說,背崽軍全是酒鬼,這次要出征,先給你們送上幾壇好酒,喝光了算。”
張守仁心中對這樣的縱酒豪飲,很是不滿。軍中漢子,都以能豪飲為豪傑,每次打仗,優先賞賜的就是美酒。越是善飲者,軍中越是傳言其人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