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背嵬揚威(五)(1 / 2)

他將原本略顯輕佻的神色收起,向二人正色道:“兩位將軍,請聽說詳細解說。”

說罷,長身而起,向外令道:“來人,將地圖取來。”

自大楚太祖整軍頓武,意在北方時,軍中的很多細微處,都與以前不同。比如這皮製地圖及推演戰役用的沙盤,均是經過太祖改良製度,由京城致知院的學士們常年勘測彙製,很是精準。而學會用經緯度和羅盤看地圖、海圖,也成為大楚軍人的必修課程。

幾個親兵聽得命令,立刻將隨身攜帶的羊皮地圖取出,在帳內的幾案上攤開。

“兩位請看。”

張守仁滿臉自信的笑容,用手指著東京,向他們笑道:“東京,是偽朝的國都所在,常人都以為蒙兀人和偽朝必定會以大軍駐守,以備萬全。其實不然,蒙兀人起於極北草原的苦寒之地,那裏放眼全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在蒙兀人眼中,繁華的東京並不是安身的好場所,還不如在草原上幕天席地,更加舒服。是以,蒙兀人不願居留於漢人地界,戰事一了,戰士們便想帶著搶來的物品和女子,回到草原上享受。正因如此,蒙兀人的強兵,留在偽朝的很少,多半駐守在重要軍州,防著大楚。襄城一戰,除了從北方來的蒙兀主力,便是原本駐紮在揚州、徐州,還有東京及幽州等地的駐軍。襄城一戰,蒙兀軍死傷極慘,雖不是大敗而回,卻也是傷了筋骨了。以我看來,他們留守的兵力,必定單薄,而且,斷然不會留在東京這樣的內地大城。而是必定放在與大楚交界的幾個重鎮,以防咱們大舉追擊。至於襄城方向,他們幹脆放棄,反正咱們一不敢去攻打東京,二不敢越過黃河。”

兩個隊正均是征戰十年以上的職業軍官,如何不理解張守仁話語中的含意。兩人均是眼睛一亮,湊上前去,手指地圖,向張守仁道:“將軍的意思是,敵人實其外圍,虛其腹心?”

“若是我們先行渡河,自北方繞道而行,至東京河麵,再渡河往東京地麵迎敵擊之,必定能得大勝?”

張守仁大笑道:“兩位將軍,我正是此意!”

兩個隊正雖然被他英毅果決的表情和語氣蠱惑,自己亦是覺得張守仁的看法極是有理,然而從軍多年,棱角早被磨平,未慮勝,先慮敗。

此行縱是大有把握,卻是不是張守仁說的那麼輕鬆。東京畢竟是敵人腹心,周邊的駐軍最少在十萬左右,自己這一小股二百人的背崽軍,就是個個勇武過人,就是敵人站著不動,也砍不死那麼許多。況且深入敵境,消息不通,糧草補給斷絕,稍一疏忽,就是全軍覆滅的結局。

兩人遲疑半響,雖然很是動心,卻並不敢立刻答應,對視一眼,又向張守仁道:“張將軍,我們也覺得將軍所思很是有理。然而此計畢竟太險,大帥派我們出征,不過是尾隨蒙軍,看看敵人是不是當真撤走。咱們在這大河邊上巡視多時,並沒有遇著敵人,想必也是真的撤走。論說,此時回軍襄城,就算有功了。若是渡河往東京去,成則大功可立,敗了,咱們必定會被行以軍法。況且,就算是我們不畏懼生死之事,也需為兄弟們的性命多加考量。”

張守仁皺一皺眉,向他們道:“敵人在東京附近,隻有一些鄉兵鎮守,全無戰力。京師中到是會有一些蒙兵和一兩萬人的強兵,不過他們不知道我們的底細,必定不敢輕出。”

他麵色誠摯之極,見兩人仍在遲疑,便又道:“兩位不必擔心。若是在東京附近,敵人調動大軍,咱們也隨時可以撤走。以背崽之能,難道還能被困死不成。”

“可是方達校尉不曾知道……”

“這不必擔心!方校尉將兩隊背崽給我,就是由我統領。將來縱是幹犯軍法,也是我這個主官被罰,與兩位無關。其實若是我斷然下令,依大楚軍法,你二人也需聽我令行事。不過,我卻不願與兩位爭執,總要說服大家,這樣行事起來,才更加的得心應手。”

兩名背崽隊正終於被他說通,在巨大的利益軍功麵前,難以抵抗誘惑,終於齊齊點頭,向他道:“如此,咱們就遵從將軍號令!”

當下眾人計較一番,將行軍路線、補給,輜重、醫藥等物準備停當,一直議到一更末刻,帳內的燭火換過一遍,眼見又要燃盡,張守仁這才打著嗬欠,向他們道:“兩位將軍,還有三個更次不到,咱們就得動身,你們早些歇息,明天一早,便即過河!”

兩個隊正聞聲而起,他們也是疲乏之極,張守仁如此體恤下屬,倒也難得。兩人依次行禮,倒退而出。

張守仁說服二人,隻覺得滿身輕鬆,愜意之極。其實背崽軍中很是排擠外人,象張守仁這樣,並不是從背崽小兵做起,而是直接調入做了別將,很難令全軍上下心服。因為此故,他這樣的襄城守衛戰中的名將,在這裏居然並不被人敬重,並不能做到令行禁止。

對他而言,最迫切的,就是領導背崽軍得到一場大勝,堅立自己無敵名將的赫赫威名吧。

他從軍已久,經曆過無數場大大小小的惡戰,對襲擾東京,到也沒有什麼擔憂害怕,隱隱然,到有些微微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