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血戰歸德(二十一)(1 / 2)

胡光看的精神一振,知道是張守仁的親兵隊出城,那麼,張守仁也一定身在其中。

他急忙向前,讓在這隊騎兵的身側,自己隻顧拿眼去看。過不多時,果然見著張守仁騎在馬上,身旁跟著唐偉李勇等人,數十員大將相隨身後,大隊人馬迤邐而來。

胡光上前幾步,大聲行禮道:“胡光見過大帥!”

按理,他要自稱官銜方可,隻是,適才聽聞人說起,自己的兵馬使一職已經被人取代,一時間,竟是茫然。無奈之下,隻得自報姓名請見。

“胡光,你可回來啦。”

張守仁眼前一亮,立刻止住馬身,翻身一跳,下得馬來後急行幾步,握住胡光雙手,笑道:“足足過了半年,你可算回來了。”

說罷,笑著打量他一回,又道:“不錯,可算長進了。以前滿臉的暴戾之氣,幾句話不對,就翻眼,這會子看你,氣度雍容,落落大方,眼神沉穩有力,舉止神情從容自若,很好,我很歡喜。”

他當初派遣胡光出行時,也是有著讓他到堅險之地,磨練一番的意思。此時看來,胡光的整個氣質風度已經與當日絕然不同,這顯然是人在順境和強勢的環境下,無法迅速改變的。

對張守仁一生最大改變的場所,也正是那龍潭虎穴一般的大楚京師。其間好處,他自然是再也清楚不過。

“大帥過獎了,末將怎麼敢當。”

胡光縮回手來,又向張守仁身後的唐李諸人微笑致意,然後方又向張守仁道:“大帥,所交辦的事,都辦妥了……”

尚未說完,張守仁就將他話語打斷,隻笑道:“我一聽你回來,就立刻趕來迎你,可不是要聽你彙報公事。這些話,咱們過兩天再談。現下你隻隨我回城,咱們大擺宴席,好好痛樂一番。”

他親自出迎,態度又如此和藹親切,胡光也很是感動。隻是想起適才之事,卻是不吐不快,當下收起笑容,將那婦人的遭遇說了,待到最後,不禁質問張守仁道:“大帥,你也曾說過,保境安民,使得天下百姓平安無事,那才是軍人最高的榮譽。怎麼我軍現下都如同野獸一般,這可怎麼得了?”

張守仁沉下臉來,半響過後,方向胡光答道:“有些事,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胡光將身一躬,隻幹巴巴答道:“那麼請大帥為我釋疑。”

“義利之分,你可清楚?”

“末將明白,義者,賢者達人所取,利者,奸佞小人所好。”

張守仁搖頭道:“義利之分,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比如為生民謀福,此為國家之利,操持者是賢人達士也好,奸佞小人也罷,所謀者是,則奸佞小人亦為是,所謀者非,則賢人達者亦為非。義有大義,小義,我今所謀者,是驅逐韃子,複我漢家江山的大義,在此大義前,其餘皆可犧牲。”

胡光知道他的話有理,卻也覺得他的話有什麼不對之處。隻是哪裏不對,自己卻是無論如何想不出來。

正在此時,卻聽到胡光不遠處的那車上,有人答道:“為大義而損小義,不知道何謂大義,何謂小義?對國家來說,張大帥在北地所行,是否小義?對被大帥屬下傷害的百姓來說,大帥的行徑是大惡還是大義?就算大帥的義大過百姓和朝廷的義,那麼這樣的燒殺搶掠,和蒙兀韃子有什麼區別?小女子人微言輕,不過這些話如同骨梗在喉,不吐不快,大帥若要見罪,隻怪小女子一人便是了。”

這聲音清脆悅耳,顯然是一少女發出。張守仁目視胡光,胡光答道:“這位便是大帥讓我帶回來的王家小姐。”

張守仁眼眉一挑,又記起當日之事。想到那個侃侃而言,與自己爭論時不落下風的清秀男子,卻如何也不能與眼下的這種典型的少女嗓音相聯一起。

他心中很是好奇,當下一邊往車前行去,一邊思謀著答道:“一路哭何如一家哭?我既然身擔大任,些許惡名,或是禍害一些百姓,以致有傷天和,甚至遭人唾罵,卻也顧不得了。”

一邊說,一邊已經行到車窗之前,略一遲疑,便將手一伸,將那車窗的窗簾打開。

一縷金黃色的光線,隨著他的手,一起灑入車內。

隔著木製車窗的窗欞,他定睛一看,隻見得一個美麗少女,正與自己對視。他“啊”的一聲,急忙低頭,口中道:“守仁無禮了,適才與小姐辯論的忘形,竟忘了男女之別。”

“將軍既然知道失禮,何不把窗簾再放下呢。”

“好,好好!”

張守仁連聲答應,又轉過頭來,伸手去放那窗簾。此時,對方亦是轉過臉去,以側臉與他相對。張守仁略看一眼,隻覺得她美豔非常,卻又氣度從容,比之尋常的女子,自有一股不同的風味。

他一時看的呆了,竟停手不動。那少女不便做聲,白皙的臉孔上,漸漸浸出一抹豔紅。

“啊,比之當日你女扮男裝時,相貌可清減的多了。”

張守仁看了半天,卻突然覺得對方比之當日,過於消瘦了些,便不自禁嘟囔了一句。見對方的臉色漸漸露出怒氣,兩片薄薄的嘴唇緊緊抿在一處,他便突然醒悟,連忙將窗簾放下,不敢再稍有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