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縱橫捭闔(8)(1 / 3)

他嘿嘿一笑,接著道:“隻是那時候大帥坐擁兩千萬百姓,數千裏方圓土地,幾十萬帶甲將士,隔著黃河天險,咱們固然不能在平原上和他的騎兵爭勝,可是他想打敗咱們,又豈是那般容易?”

張守仁點頭道:“此言有理。我之所以不惜被人罵成叛賊,過江伐楚,也是看到這一步,不得已耳。”

關於這一點,兩人到是異口同聲,一起答道:“大帥吊民伐罪,以有道誅無道,革楚命,濟萬民,此是上應天心,下救黎首的大善之舉,安能以反叛視之?況且,一朝興,一朝亡,自古無不亡之國,大楚興,也是滅了南宋,難道能說太祖是叛賊不成?”

張守仁微微苦笑,心道:“太祖以如畫江山付我,卻知道我來為難他子孫時,不知道是何想法。”

想到這裏,心中頗覺無趣,揮手道:“你們且退,我太過疲乏,要歇息了。”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大帥為難故主,心中尷尬自然難免。隻是他們都是深沉狡詐之人,一心想的是功名利碌,現下主子如此得意,將來建立新朝,他們都是從龍鄖舊,開國功臣,就這一點來說,也非得力勸張守仁將滅楚一事進行到底不可。

有些時候,當一個人擁有了一個集團,讓這個集團為他效力的時候,他也需得為這個集團付出,回饋,並不是孑然一身時那般自由了。為上位者的得意與無奈,亦是如此。

自這一日後,楚軍攻伐依舊,卻總是不得其門而入,除了仍下一堆堆的屍首外,別無辦法。唯有一次,王西平親自督師猛戰,以重木撞擊寨牆,逼的守軍開門力戰,兩軍纏鬥多時,方才給守方的飛龍軍帶來不少的損傷,然而除了王西平的屬下外,其餘楚軍在攻擊時,總是缺乏決死的意誌與狠勁,加上高密度的交戰,除了飛龍軍疲乏外,楚軍雖然是輪戰,卻也是難以支撐。

五日之後,在大楚平帝五年夏六月初十日,兩軍竟是停止交戰,互相收拾死去將士的屍體,加以焚燒掩埋,隨軍醫生加緊料理傷兵,輕者加以包裹敷藥,重者不免送往後方治療。

飛龍軍修補損壞的工事,楚軍竟也是不管不顧,隻是在陣前叫罵,擂上一陣戰鼓,射上幾箭,便也做罷。

軍中中下層的軍官和士兵們尚且不知原故,隻以為楚軍疲乏,對方的將領們讓士卒休整,中級校官以上,心中卻是清楚明白,對方必定是接到了京師被圍的消息。

“平江失守,敵軍過吳江,陷秀州,得嘉興、桐鄉、海寧,過餘杭而不攻,偏師製之,近六萬賊軍竟致京師城下。幸虧城中將士機警,在賊兵前鋒不過距離城池裏許時,緊閉京師諸門,鳴鑼擊鼓,數萬禁軍將士甚至皇宮內的禦林衛士,大內侍衛,甚至更夫、巡吏,各部使喚的仆人下人,亦是持兵上城,百姓也在城下鼓噪呐喊,這才擋住了敵人第一波的攻打。”

石重義額頭冷汗連連,麵色鐵青,目視著帳內二十餘名各部兵馬使,放下手中的文書,慘然道:“也是虧的敵人為了瞞住我們,輕兵繞道,什麼攻城器械也沒有帶,甚至餘杭稍加抵抗,便放棄不攻,這才這麼迅速就插到京師城下。若不是城內守將機警,現下京師已經陷落多時矣!”

他終於忍不住號啕大哭,泣道:“罪臣無能,差點害的陛下蒙塵,身陷敵手。宗廟不幸,居然生出我這樣的無能子孫。我有何麵見太祖皇帝於地下!”

他拔出佩劍,猛然勒向自己脖間,又叫道:“不肖子孫,罪臣石重義自刎以射!”

幸虧他身邊的親兵早就看出他神色不對,一見他拔劍便猛然撲上,將他手中的佩劍搶將過來,扔在地下。饒是如此,因為他動作太快,太猛,還是在脖間拉了一條細長的創痕,幾滴血珠溢將出來,駭人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