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迷信有著教條的影子,在一切時代中沒有哪個時代的宗教家不是偽裝出來的,事實上是偽裝的居多而真實的極少,更不用和我們生活中普通事物主宰我們的那種堅實信仰和信念做比較了。可是,虛偽的人們雖然他們對教條中的許多內容存有疑慮,但為了掩飾內心他們往往會以堅信自居,並通過信誓旦旦的承諾來偽裝他們事實上的不虔信。但是,大自然使他們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枉費心機,她不會允許在那些陰暗區域閃爍著的黯淡之光,去與由常識和經驗造成的強烈印象相抗衡。
人類通常都是虛偽的動物,可一旦他們虛偽的麵具被摘下又後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啊!這是人類行事的規律,他們的這一規律也暴露出了他們言辭的虛偽,他們相信這些教條更是他們心靈搖擺於不信和篤信之間的真實寫照,可悲的是不信要比篤信離人類近得多,所以做出的某種難以理解的動作就不難解釋了。
因此,由於人類心靈的構造是如此鬆懈、如此不穩定,以至於即使到現在,當如此多的人都有興趣不斷用鑿子和錘子敲鑽它的時候,他們依然沒有能力將神學的信條銘刻為持久的印象;而在古代,當神職的扈從相對而言少得多的時候,其實情不是更加如此嗎?難怪那時候的許多外在現象會這麼不相一致,人們在有些場合下可能看似是堅決的不信教者,看似是既有宗教的敵人,而事實上又並非如此,或至少並不那麼清楚了解他們自己的心靈。
古代宗教和現代宗教比起來更加鬆懈,究其原因是古代宗教是由傳說而得到,現代宗教卻是有記載的,傳說中的有些情節是自相矛盾的,也無從考證的。所以,它不能成為任何教規,或者是任何信仰的條文。更何況神的故事傳奇層出不窮,雖說每個人都相信這些故事中的某個部分,但沒有人會相信全部,隻認為它是故事而已。
而同時,所有人都必須承認,沒有哪個部分比其他部分更站得住腳。不同城邦的傳說在許多情況下也直接相對立;喜歡其一而非另一個,是提不出什麼理由的。而且,由於有著無以數計的故事,傳說對於這些故事也毫不確定;從最基本的信仰條文到那些鬆散、不確定的虛構文學之間的層次是難以察覺的。
因此,這種異教,無論你什麼時候去接近它、並逐一部分地審視它,它似乎就會煙消雲散。它從來不會受到任何固定的教條和原則的確定。但這沒有影響到人們對如此荒謬信仰的熱衷,人們什麼時候才能不喪失理智呢?這使那些堅持自己原則的人更加茫然和猶豫,更會使有些人以堅決不信教的實踐和看法去與之抗衡。
我想每個人想到戰神和維納斯的情事或是朱庇特和潘神的調情而忍俊不已呢,如果它在更凝重的詩學中並沒有過多輕浮的,可謂是真正的詩性宗教。我們發現,現代遊吟詩人也已經采用了這種形式,這些現代詩人和古代人奉獻於他們真實的對象比起來,也沒有以更多的自由和不敬談起他們認為是虛構的諸神,在異教的傳說中本是輕鬆、容易和習以為常的事物,並沒有魔鬼、硫磺海任何讓人類產生浮想聯篇事物的存在。
如果沒有哪個民族被一個宗教體係所吸引並在心靈中留下烙印,那麼這個體係必然會遭到有常識人的拒絕,並有著教育的偏見。不能推論相反的原則已經逐漸由理據和推理建立起來了,這顯然是不正確的。我知道,倒有可能存在一種相反的推理。任何種類的迷信表現得越是討厭、越是專橫,就越不會激起人們的怒氣和義憤,或者吸引他們去探究它的基礎和根源。同時,所有宗教信仰對人類知性的淩駕顯然都是搖擺不定的,它受製於各種不同的心性,取決於那些當時震懾人類想象力的意外事件。區別隻是程度上的不同。現代人其實也常常和古代人的思考方式一樣,隻是他在措辭中更加的謹慎,但也會像古人在一篇話中時而不虔敬時而迷信。
琉善和他的同胞以及同時代的人肯定都是信仰一種宗教,如果不是的話,這位和藹可親的作家又何必要竭盡其才去對付他的國教呢?所以,他曾經明白地告訴過我們,那些不相信任何異教傳說的人,認為其極為可笑,都會被人們認為是褻瀆和不虔敬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