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外,常樂靜靜而立。
臉上,不再有那樂天的笑容,隻有冰霜數層。
沙星和霍鋒先走了出來,站在他麵前,靜默無語。
“天好黑。”常樂抬頭望著天空說。
“連顆星也沒有。”他又說。
霍鋒沒有抬頭,相反,他低下了頭。
“初時,我以為真如他們所說,是你少年爭強好勝的心性作怪。”他說,“想後來你對我說出那番話,還有縣尉大人當時那閃爍不定,不敢與你對視的眼神……”
他停住不語。
沙星歎了口氣,不知說什麼好。
“年少時,我曾覺得憑一把刀、一腔血,就算不能為天下求一個公平,至少,也可以讓這永安縣變成一方樂土。”霍鋒繼續說,“但年紀越大,就越發現自己不過是一隻小小的螻蟻。百姓叫我大人,富豪們稱我一聲捕頭,但我其實算什麼?”
他轉身而去,話未說完,隻留一聲長歎。
“那你今後還會按規矩做事嗎?”常樂望著他的背影問。
他不停步,隻是點頭。
“若連這最後的堅持也堅持不住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他說。
沙星歎息:“捕頭是好人。”
他拍了拍常樂的肩膀:“學著習慣吧。這人世間就是如此。有時我覺得,人其實比火獸還可怕,比妖還邪惡。但又如何?日子總要過下去。”
常樂不語,隻是點頭。
“我帶你回去?”沙星問。
常樂搖頭:“想自己走走。”
“別做傻事。”沙星擔心地說。
“沙叔放心。”常樂抬頭,微微一笑。
看到常樂的笑容,沙星多少有些安慰,搖頭一歎,轉身走了。
許久之後,蘇永齡和蘇康一起走了出來。蘇永齡望向常樂,想說什麼,最終沒說,隻是冷笑一聲。
“爹,你先走。”蘇康低聲說。
“不必和這種人多囉嗦。”蘇永齡說,“什麼天才學子,不過是一個下宮主人,將來成就有限。一介平民,如何能與你相比?若願結交倒還罷了,竟然敢如此與你作對,便是他自尋死路。”
“我知道。”蘇康一笑。
蘇永齡大步而去,出了院,上了車。
蘇康走到常樂麵前,本打算奚落幾句,但一看到常樂那冰冷的目光,心頭便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絲懼意。
他因這一絲懼意而憤怒,於是膽氣又壯了起來。
“你明白了?”他問常樂。
“明白了。”常樂點頭。
“明白了就好。”蘇康笑笑,拍了拍常樂的肩膀:“想當大俠?那你先得有一個好父親。”
常樂眼中有刀劍之影閃動,蘇康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旋即一笑:“怎麼,還敢在這裏動手?我一聲呼救,管你是什麼天才,立刻就會有捕快衝出來將你亂刃分屍,你信不信?”
常樂不語。
“我倒真希望你不信,如此你就會試,一試,你便死了。”蘇康笑,“不過你死了也就不好玩了。學樓中沒人是我的對手——武道第一的魏淵也不成,因為他武功雖高,他的父親雖是本縣首富,但卻也要仰我父親的鼻息而活。人生於世上,講的是勢力,是靠山,是後台。所以……今後在學樓之中,躲著點我。我的後台,比你硬太多。”
說完,轉身而去。
常樂看也不看他的背影,隻是靜靜站在那裏。
小半個時辰後,翁兆陽緩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