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的盛事,也終有落幕時。
台上時的萬眾歡騰,結束後的場館冷清,怕是人生時常都要經曆的事。
有人心生落差,感覺失落。
有人則知道當收起勝負心,忘掉曾經得到過的歡呼,踏實地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烏龍州橙焰境比武會落幕,那能容十萬觀眾的演武館,便又恢複了冷清。
各方學子回到客棧之中,有人直接結清了店錢離去,也有人靜靜坐在房間裏,思索著這幾日所見,琢磨著所得。
端江府眾人,則直接去了龍賓城最大的酒樓。
自然不用蔣裏再破費,是知府羅暮親自出麵包下酒樓,府裏出錢結賬。
席間,諸人將常樂和蔣裏誇上了天,不僅對二人的比武津津樂道,還提及了常樂那一段聖人文章。
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誌,與民由之;不得誌,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這一段話影響華夏代代君子,放之此地,亦能振聾發聵。
何人能忘懷?
常樂舉杯應對,笑容淡然。
心裏記掛著的卻是在客棧中養傷的小草。
莫非有點心不在焉,琢磨著的是紀雪兒為何一直未現身。
明日便要離開,你不來相送嗎?
此地一別,不知何時何地,何年何月再能相見。
終是遺憾。
席間,諸人對淩天奇也是極多恭維。
許多人先前隻以為淩天奇是師憑徒貴,但幾日間的接觸,眼見他對弟子的態度與教導,耳聽他的見識與見解,卻才真正心服口服。
席上,嶽重觀喝醉了。
他是真的開心。
常樂一入地安樓,便為地安樓生生造出一座小聖地來,如今更是帶著蔣裏奪得州裏比武的冠亞軍,如此成績,他如何能不開心?
往世俗裏講,僅這兩項,便足以令他一生政績光輝燦爛。
隻論心境,身為樓主,得學子如此,又怎麼不高興?
羅暮也有些醉了。
他是知府大人,一府之首,別人自不敢來灌他,但他卻自己一杯接一杯。
是真的開心。
他這麼喝,端江府神火督學監諸人便不敢不喝,一個個也都喝得麵紅耳赤,有人甚至伏案不起。
還有人情不自禁地縱情高歌,更有人不顧先生尊嚴,跳出來伴舞,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如盛大的比武會終要結束一般,這宴席,終也有結束之時。
常樂回到客棧,第一件事,便是來到小草的房間。
小草已經睡著,小臉紅紅的,嘴角微微上揚,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美夢。
常樂靜靜坐在她床邊,看著熟睡中的她,突然覺得一切繁華都隻是一場夢罷了。
惟有此刻,惟有坐在小草床邊的此時,一切才都是真實的。
這才是生活,才是人生。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著小草的頭。
於是小草醒了。
“少爺,你回來啦?”她睜眼看到常樂,便想坐起,又被常樂按住。
“看你睡得挺熟的,不想才摸摸頭你便醒了。”常樂說。
“這麼晚了呀……”小草看到桌上燃著燈,知道天色已黑。
“回來得這麼晚,看來是去慶祝了吧?”她問。
常樂點頭。
“誰是亞軍?是小蔣哥嗎?”小草問。
“你應該問誰是冠軍才對吧?”常樂說。
“一定是少爺呀。”小草笑了。
“你怎麼那麼肯定?”
“因為少爺是少爺呀!”
常樂許久不語,輕輕握住小草的手。
小手溫暖而柔軟。
梅欣兒在門外站了很久,最後歎了一口氣,悄悄離開,終沒有進來。
莫非在自己房間裏,坐在窗前案邊,手托著下巴,呆呆望著星空,思索著何時能與紀雪兒再見麵。
蔣裏的房間裏,一片黑暗。
他沒有點燈,隻是靜靜地坐在床上。
對麵,站著一個美麗少女,身穿黑色勁裝,外罩著黑紗長衣,長發束於腦後。
她盯著蔣裏,雙目如星。
“這是個好機會。”她說,“此時回去,無人敢再說你什麼。”
“我境界還低微。”蔣裏說。
“可你已經悟通了絕斷劍意。”少女說。
“那又如何?”蔣裏反問。
“你別這麼倔強好吧。”少女皺眉,“爺爺會維護你的。”
“維護一個橙焰境的小廢物?”蔣裏搖頭。“他老人家怕沒有那份閑情吧。”
“你對爺爺的誤會太深。”少女說。
“我們的經曆不同,感受便也不同。”蔣裏看著少女說,“顏兒,有些事,隻有親身經曆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