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沉默了許久。
有風吹來,窗子微動,她卻已不見蹤影。
蔣裏閉目,默默躺倒在床上。
“我是會回去。”他低聲自語,“但不是現在,也不是以廢物的身份回去……”
小草的傷並無大礙,隻是需要休養,於是羅暮作主,諸人並沒有立刻回端江府,而是決定在龍賓城中再住幾天,等小草的傷全好了再走,免得路上勞頓,再折騰著小姑娘。
但隻住了一天,大家便狼狽出逃。
因為聽說常樂未走後,龍賓城中各方權貴便立刻車馬雲集於客棧之外,爭著搶著要見見這位冠軍。
為的,自然還是能親耳聆聽常樂解釋那一篇聖人言,以作為今後炫耀的資本。
有些人不為炫耀,但卻怕別人在自己麵前炫耀之時,自己無話可說,落入下風,於是,也急著來見。
羅暮一個頭兩個大,連夜帶著諸人離開了客棧,逃回了端江府。
回到府裏,自然又要有一番慶祝。
第二日,常樂回歸端江的消息傳開,府衙忙碌起來,百姓們也忙碌起來。奪得州裏比武會的冠亞軍,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喜事,一時間,府內上下歡騰一片,人們奔走相告:“常樂和蔣裏回來啦!”
這一日,端江府中鼓樂喧天,彩旗招展,人山人海。
常樂和蔣裏推辭不掉羅暮的盛情美意,隻好騎上高頭大馬,在府衙差役的保護之下,騎馬遊街,讓端江府百姓瞻仰。
這一番喧鬧,自然又是大半日。
百姓們激動不已,隻覺能親眼見到端江府的大功臣一眼,便是祖上燒了高香,爭著搶著往街上跑。許多大姑娘看著兩位少年,不由雙眼桃花朵朵開,無數小媳婦也隻恨自己嫁人嫁得早了,一個個脈脈含情地望著,惹得自家丈夫滿心酸味泛濫。
遊了大半日的街,常樂和蔣裏隻覺苦不堪言,深切地感受到了被遊街的罪犯有多痛苦。
下午,自然又是一場盛宴,兩少年硬著頭皮參加,一會兒這個來敬,一會兒那個來賀,搞得他們身心俱疲。
莫非倒是很享受,在席間高談闊論。別人和常樂、蔣裏搭不上話,便都圍住了他——反正這也是淩先生的高徒、常樂與蔣裏的親師弟,能與他同桌共飲,也是極大的體麵。
至於梅欣兒……
卻也不比常樂、蔣裏差到哪裏去。
在州裏,她或隻是無名學子,但在端江府,她可是大大的名人。再加上天姿國色,自然引人矚目,不少人也使勁往她跟前湊,年輕的便裝出風度翩翩的樣子,試圖打動佳人心,年老的卻持重得很,隻是一味誇自家某個子弟如何好,將來有機會當引薦給梅姑娘認識一下。
但真正消息靈通者,卻全不提此事。
因為他們隱約知道常樂與梅姑娘過去的那點事。
跟如日中天的常公子搶姑娘?
你們這是在討好,還是在惹麻煩?
一日紛擾之後,第二天,羅暮親自將一眾人送回了永安縣。
縣令劉大人一得消息便急忙帶人出城相迎,迎接的隊伍排出數裏遠,又是一片鼓樂之聲,歡呼如潮。
常樂隻感覺頭有些發漲。
“盛名之下,苦不堪言。”他不由感歎。
“要不咱倆換換?”莫非說。
“要能換就好了。”常樂歎息。
小草躺在車裏,咯咯地笑。
回到永安縣,常樂和蔣裏自然也逃不開那一番熱鬧。縣裏大擺宴席,鳴禮炮慶祝,知府大人親自參加縣裏的慶祝會,令縣內諸官吏大有受寵若驚之感。
於是又是酒宴,又是歌舞。
常樂和蔣裏卻打死也不願再騎馬遊街了,縣令大人也隻能作罷。
但那冠亞軍的兩道金牌,卻被擺在布置得如同婚車的馬車上,由衙投捕快們保護著,在縣裏遊了半天的街。
百姓們自然又是爭相觀看。
自然也有人看罷回家嚎啕大器,深悔當初自己瞎了眼,怎麼就沒看出常樂是如此大才,白白錯失了跟著沾光平步青雲的機會。
人生最痛苦的事,不是你不曾撞上可以一步登天的機會。
是你明明撞見了,卻瞥了一眼便錯過。
縣裏慶祝結束,常樂與蔣裏隻以為這下可以消停了,不想第三日上,嶽重觀又把二人請回學樓之中,又搞了個地安樓的慶祝會。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常樂恨得鼻子都歪了。
是夜,淩天奇自二樓緩步而下,望著因連續幾日大魚大肉大酒杯而膩味不已,正低頭喝粥的少年們,沉聲說:“要不然明天咱們自己也搞個慶祝儀式吧。”
常樂和蔣裏差點一頭撲粥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