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讓她死。”他頭觸著她的血,輕聲說著:“請相信我。”
然後他抬起了頭,目光變得更加陰沉。他轉向朱樂福,沉聲說:“你留在岸上,若能感應到天地間的某種力量,便坐下來仔細感應,慢慢追尋。”
“兄弟,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朱樂福有些害怕。
他覺得常兄弟的眼神有些嚇人,仿佛……
仿佛是一頭可怕的凶獸,其威如山,其怒似海。
常樂轉過頭去,沒再多說一句,直接走入地岩火河之中。
“兄弟,不能想不開啊!”朱樂福急得大叫。
“你放心。”常樂沉聲說著,漸漸走入地岩火河深處,讓河與火將自己的身子完全吞沒,隻餘頭在水麵。
他望向朱樂福,說:“我不會尋死。相反,我會好好活著,要活得越來越好。你也一樣,要越來越好。”
說著,他笑了笑,便完全沉入了地岩火河中。
朱樂福很害怕,想要下河去將他拉上來,但突然覺得他方才的話裏透出了些別的意思。他覺得常兄弟這麼做必有深意,既然不是尋死,那便是在找生路。他不能理解禦火者的想法與辦法,也不能幫常樂什麼忙,於是決定便聽他的話,靜靜等著,別添亂。
地岩火河中,常樂一沉到底,靜靜地坐下。
他睜開了眼睛。
柔軟脆弱的雙眼,被這種凝結成液體的神火舔舐,痛苦超乎想象。但他就這麼睜著眼,看著火焰的舞動,一眨不眨。
疼嗎?
真的疼。
如此疼痛,一朝經曆,終生難忘。
他便是要自己終生銘記此時。
記住那恩,也記住那仇。
他吸氣。
神火河水便湧入他的鼻孔、氣管、肺葉。巨大的痛苦,也隨著河水一起湧了進來,燒灼著他的身體,甚至是靈魂。
他瞪大了眼睛,心裏默念著:來吧,有本事便將我燒成灰燼,不然的話……
他的頭發在火河裏根根飛舞飄蕩起來,如同無數條長蛇,或是長龍。
龍蛇亂舞。
黑暗的世界中,有無數的光明依次亮起,慢慢地燃燒成巨大的火球。一座座隱於霧中的神火宮,默默地將力量連成一體,不斷地吞噬著那湧入常樂體內的強大火力。
萬焰燃燒,無盡長夜成永晝。
朱樂福坐在岸上,時間久了,一樣感覺到極大的痛苦。
河裏是地獄,岸上卻也不是天堂,甚至不是人間,而是刑場。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無論如何,都隻覺得痛苦。
“什麼鬼地方,什麼鬼地方!”他不住地嘀咕著,四下亂轉,以緩解心裏的憂慮和恐懼。
但話終有說到無聲時,腳終有走到無力時。
不知過了多久,他累了,於是停下,於是坐下。
默默地呼吸,呆呆地凝視,許久之後,他隱約感覺到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遊走。他被嚇了一跳,驚恐地仔細感應,那感覺卻又弱了些。
不過,似乎那東西經過處,便會好受一些。
他再仔細地體會,隱約想起了先前常樂為保護他,抓住他的手,送來黃色火焰時的感覺。
似乎與現在有些相似。
他愕然坐著,望著地岩火河出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點紅色的火光,自他的眼中閃動而起。他並沒有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