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燈光如銀,黃燈色如金。
夜空並不算黑暗,但地上燈火之光太亮,便將它顯得極是黑暗。
秀色坊建於一座人工大湖上,湖上長廊曲折,西連長岸,燈火輝煌。
夜色裏,湖麵上數隻畫舫,緩緩而動。
舫上歌舞,湖麵流光,都是極美的。
今天秀色坊來了許多客人,許多人得到了有王都歌者要與北地歌者較量的消息,或是抱著單純的看熱鬧之心而來,或是抱著一窺北地歌道實力之意而至,更有一些,是得了某些確切消息,便前來支援刑部次卿莫大人的外甥女。
不一而足。
秀色坊殿宇數座,樓閣重重,中央一座雙層大殿中,此時已經坐滿了人。二樓環廊雅閣中,亦已經有大人物安坐,隻是自下向上看,隻見紗窗不見人。
那些都是真正的大人物,即使在王都這種權貴遍地的城中,亦舉足輕重的人物。
隨著謝芳進入大殿中,莫非忍不住前後左右地打量。大殿內的裝飾與大殿本身,都是工家大才設計製造,因此極是吸引莫非的眼球。他左看右看,不住讚歎,總也看不夠。
梅欣兒卻並沒有心思瀏覽周遭。
她有些忐忑,是擔心自己不能將這十首歌的精髓演繹好,如此,便辜負了這兩日裏樂哥的忙碌與期待。
“別有壓力。”常樂輕聲對她說,“便當是來玩的。”
梅欣兒笑笑。
談何容易?
“諸位客官。”有飾金戴玉的女子,笑盈盈走上台,飄然先一禮。
她眼波流轉掃向眾人,一笑嫣然,便有不少人為之失了魂魄。
權貴也好,平民也罷,總歸都是人,都是七情六欲纏身之物。平時居於高處,擺出高高在上的樣子,也不過是為配合身份。如今來到消遣之地,哪裏還要有什麼矜持與隱藏,想笑便笑,想鬧就鬧,見色而心喜,那便心喜。
“今夜秀色坊中有一樁熱鬧事,大家自然早已知曉。”女子笑道,“北地有才女,歌道藝出眾。王都俊秀們聞之,忍不住要與其一試高低,且看是我們王都歌者更勝一籌,還是偏僻北地暗藏才俊。”
“北地竟也能出人才?”台下席間有人與身邊人議論。
“豈不聞常樂之名?”
“我卻聽說,這位梅欣兒姑娘似乎便是常樂同門。”
“有這樣事?如此說來,那邊坐著的那英俊少年,莫不就是常樂?”
“能見他一麵,倒也不虛今夜之行。”
“也許王都這些歌者,衝的便隻是常樂吧。”
“大抵如此。我聽聞常樂於歌、樂二道亦有大才,隻是隻見其文章,尚未有幸見其歌樂之藝。不知今夜,他會否一展風姿?”
“我倒是忍不住想感歎——不想偏僻北地,竟然也能出現這般大才。”
“不論如何,才子現世,終是大夏之幸。”
“兄台,你怎麼看今夜之比?”
“怕隻是一個引子吧。”
“怎麼講?”
“許是常樂想借這梅欣兒之手,替自己在王都揚名。他雖有才名,但終隻是那一篇文章和一段話傳了天下,想真正被公認為大夏一流俊才,終要在王都一展身手才是。”
“我卻聽說,這裏還有內幕。”
“哦?老兄消息向來靈通,不知這裏有何內幕?”
“此鬥怕是真鬥。聽聞不知為何,他們得罪了刑部莫大人的外甥女,這才有此一番爭鬥。”
“難怪。我便說,今夜這梅欣兒一人獨戰十位王都歌者,未免太過托大。現在看來,卻是這邊故意欺壓。此事……不好辦啊!刑部權重,莫大人又是相爺麵前的紅人,這……”
“且看結果吧。於你我來說,終是一場難得的熱鬧。”
台上女子揮手:“有請北地歌道才女,梅欣兒。”
“去吧。”常樂向梅欣兒點了點頭。
“小梅姐必勝!”小草說。
“不必想太多,盡力便好。”蔣裏說。
“小梅,依你的實力,沒問題。”莫非說。
梅欣兒站了起來,向夥伴們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大步走上台。
台下諸人凝目,許多人緩緩點頭,在心中暗讚了一聲:倒真是個標致的美人。
“有請王都歌者。”台上女子一笑展袖。
另一邊,有紅衣綠袖香風起,翩翩上了台。
女子一一介紹,諸女麵有傲然色,向著台下見禮。
常樂數了數,隻有九人。
“你不去?”他問謝芳。
謝芳搖頭:“熊雨欣倒是請了我,但我婉拒了。我畢竟是白焰境,若是上場,豈不是欺負人?王都雖然是講權勢的地方,但未真的打算撕破臉前,便當給自己留著點臉。”
“我是否當說聲多謝?”常樂問。
“慚愧。”謝芳歎了口氣。
台上九人中,有四人卻是舊識,正是當日隨謝芳來訪的雁翎樓四女。其餘五人,聽台上女子介紹,卻是天水樓的學子,均為黃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