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三人分別後,常樂一路向西而去,直到周圍再無人時,才快速掠回到東林關一旁大山之中,翻山越嶺而過。
關周圍三十裏山中,皆有夏軍的暗哨,不過這些暗哨自然擋不下常樂,他輕易地潛了過去,幾日後,便出了山。
此時,他落腳之處,已然是玄國的土地。
再向前幾十裏,又有一座關,那卻是玄國的邊關。常樂沒有入關,再次翻山而過,穿山過關。
一路向前行去,這天,漸近一座小城。
在城外十裏處的官道旁,有一家小茶鋪,遠遠地便能聞到茶香飄蕩,引得遠行人更感幹渴。
常樂正好走得渴了,便來到茶館。
茶鋪不大,鋪內擺了兩張小桌,門外遮陽棚下,又有四張小桌。此際也沒有客人,一個不到四十歲的婦人正在擦著桌子,見常樂走來,急忙點頭微笑:“客官喝茶?”
這婦人皮膚白皙,身段苗條,極有風韻,容貌亦屬上等,像大家少奶奶多過像茶鋪老板娘。
“喝茶。”常樂點頭,入屋坐下。
婦人入了後堂,不多時捧了茶具出來,擺在桌上。
常樂看到這些茶具,以及她的擺放方法,微感愕然。因為這些茶具雖然粗劣,但卻依茶道之禮而設,大小器具一樣不少,而且她擺放的方法,也是依足茶道之禮,沏茶泡茶時的手法,也極有講究。
可見這婦人絕不是普通的女子。
但細觀這婦人,又沒有火力在身,隻是弱民。
常樂一時好奇,故意端茶牛飲,亦不品味,隻一飲而盡,再讓其添杯。
婦人在旁伺候著,微微皺眉,眼中有一絲絲的無奈。
常樂略一思索便明白:這婦人是精通茶道之人,而尋常百姓,哪能有這般奢侈的本領在身?其原本必是大戶人家出身,卻淪落於此,以上等茶道侍奉不解茶藝之人,心中自然有不快與無奈。
“您自去忙吧。”常樂道。
婦人見他不解茶道,便也無心侍奉,聞言倒鬆了一口氣,點頭道:“客官若要添水,呼喚便是。”
說完,便出去忙著擦那幾張桌了。
桌近路邊,但沒有什麼行人,便也沒有揚塵。她在那裏擦來擦去,想來也隻是為了消磨時間而已。
常樂靜靜喝茶,耳朵卻聽到了遠處的聲響。
不久後,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慌張跑來,老遠便叫:“娘!”
婦人一怔,急忙丟下抹布迎了上去,問:“你怎麼來了?”
“娘,他們找到家裏來了!”少女驚恐地躲到了婦人身後。
這少女生得極是秀美,而且年紀雖小,發育得卻好,實可算是人間尤物。
婦人驚慌地護住了少女,向遠望去,隻見那邊道上,有五人快步而來。婦人一時驚惶失措,拉著少女來到鋪前,將少女推入鋪中,道:“躲起來,快!”
少女見鋪裏有客人,有些害怕,但此時也顧不得許多,隻看了常樂一眼,便跑進了後堂。
婦人也入了後堂,出來時,手中提了把菜刀,立於鋪外,擋住了門。
那五人先後而至,也不著急,聚齊了才一起上前。婦人提刀厲喝:“你們想幹什麼?”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吧?”五人中為首的漢子皺眉道。
常樂順窗外望,見這五人長得都凶神惡煞,但倒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後天時常做凶惡麵孔,因此相貌漸漸變化。
這類人絕不可能是強盜山賊,因為強盜山賊站在那裏,大刀一橫,是殺是放,但做便是,用不著用表情嚇人。
此類人多是打手一類。打手行於市井,終要受國法管束,並不敢隨意傷人,因此多靠一張凶惡的臉來嚇人。
所謂的相由心生,其實指的便是此類——日常總做何種表情,做得慣了,臉上平時便全是這種表情,換不回正常麵孔,也便等於是麵相變了。
常樂靜靜坐著喝茶,並不作聲。
但聽到後堂之中有抽泣之聲,顯是那少女害怕已極。
婦人持刀,手不住顫抖,卻強裝鎮定,厲聲說:“我已說了,兩年工夫,必將他欠的都還上。此事找我便好,你們怎麼敢去嚇我女兒!?”
為首漢子冷笑:“兩年?我們可沒答應,我家老爺也沒那樣的耐心!”
“那你們要如何?”婦人問。“我們孤兒寡母,大不了拚了一死!”
為首漢子搖頭:“可沒人要你死。我這裏有一個法子,能解你之難,你聽聽?”
常樂微微皺眉,望向後堂。
他知道,這惡漢必無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