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又一個響雷,燈突然滅了,隻剩下閃電的光芒從窗**入。張麗尖叫一聲,燈又亮了,我還沒來得及看清衝虛的表情,又滅了。我伸手擦去鼻頭的汗水,呼吸不知不覺中急促起來。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我在害怕嗎?不,我想這和膽量無關,當年在深山的黑夜、遍地破碎的骨灰甕、裸露的骷髏、漫野的磷光都沒有讓我害怕過。是的,我想,這和膽量無關。
靠近別墅那麵圍牆頂上的鐵絲網開始前後搖動起來,張麗和陳文礴渾身顫抖地相擁著,求救地望著衝虛,衝虛忙把幾張黃裱紙貼在陳文礴和張麗身上,石英傑不知什麼時候已蹲在地上,抱著茶幾的腿在瑟瑟發抖。
我朝圍牆頂上望去,除了鐵絲網的搖晃,沒有什麼異樣,但突然覺得多了點什麼,我定睛再一看,多了個頭,那是一個人頭,長在圍牆上的人頭。我退後了幾步,衝虛望著我滿臉的驚愕,也許我的臉色實在太差了,我向窗外指了指,衝虛走近窗戶望了幾眼,回頭不解地看著我,我吸了口氣,壯著膽子再走近窗戶向外望去,剛才見到的仿佛是人頭的黑影,此刻又全然無蹤,身後是衝虛顫抖的聲音:“旁門左道,能搞出什麼來?”
窗外的矮樹仿佛讓人使勁搖了一把似的,開始不停地抖動著,是雨下來了,傾盆大雨,風夾雜著雨從破碎的窗子處湧進來,屋內的人頓時被淋了個半濕,我慢慢地退回廳裏,陳文礴和張麗坐在地上,石英傑仍然蹲著,我拖過一張沙發擋在前麵以免雨繼續淋到他們,恐怖和寒冷交集,張麗開始抽啜,風在盤旋著,一聲聲有若急刹車的聲音。
這,也許是幻景。
我迅速地捏了天雷訣,在地板上點了三清符頭,畫了符叉了符尾大叫道:“破!”
一點用處也沒有。風雨聲仍舊,風從破碎的窗裏湧進來,處在那幾扇破了的玻璃窗下的家具,也搖晃著倒下。連厚重的真皮長沙發也在和木地板磨擦間,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這難道不是幻景麼?我感覺咽喉的地方,很幹。
這時又一扇玻璃窗哢嚓一聲被夾雜在風裏的石頭敲破,我一個箭步在長沙發邊上臥倒,這是屋子裏惟一較為可靠的掩體。這如同一場戰爭,望著一點點被攻陷的陣地,我不知什麼時候,一塊破碎的玻璃就會被風裏無形的手握著,劃過我的喉嚨。
我忍無可忍地吼叫道:“懦夫!你給我出來!不管你是什麼東西!”
圍牆那個大鐵門又發出劇烈而急促的響聲,衝虛湊到一扇完好的玻璃窗前望向圍牆大門的方向,向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出去瞧瞧。我感覺很冷,腿有些酸。我左手努力握緊腕底的刀把,盡管現在一點用處也沒有。門,被我慢慢地拉開,雨水灑在我的臉上,方才被玻璃劃破的地方有點刺痛,我望向不到十米遠的大鐵門,一個巨大的影子趴在大鐵門上,正在風雨中拚命地搖晃大門,我馬上退了回來把門重重關上。
我靠在門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衝虛忙把我推開,手沾了朱砂在門後急急畫了道符,石英傑不知何時手上夾了一支煙,顫抖地打著打火機,可是早被雨水淋濕的煙又怎麼點得著呢?
碰的一聲,又一扇窗被打破了,黑洞洞的窗戶裏,一隻被閃電映得灰白的手伸了進來!它仿佛想捉走廳裏的某種東西,它用力地向窗裏伸著,隨著疲憊的張麗又一聲刺耳的尖叫,一個披頭散發的人頭慢慢從窗下升起,臉上血肉模糊,嘴裏發出“嗬嗬”的怪聲,他似乎在努力地往窗裏爬。突然,手和頭都不見了。
良久,窗上再沒有動靜,我跟衝虛對望一眼,一起一步步挨近窗戶,我緊了緊手上的刀,手上膩膩的有汗,雖然看不清衝虛臉上的表情,但從他一直走在我身後,也可以猜出個大概。我慢慢從布滿混雜著血跡和玻璃碎屑的窗台上半探出身去,窗下,躺著一個人,披散的頭發,看不清臉,身上幾處插著玻璃碎片,血肉模糊,雨水不斷衝刷著他的身體,血順著雨水慢慢蔓延開去。
“死了?”衝虛問。
“不知道,報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