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皮微微一跳,歎了口氣道,“隻是我還放心不下伊斯達,若是由他繼承了王位,我也會安心很多。”
傅介子此時被突如其來的喜悅所籠罩,脫口道,“尉屠隻是我們漢朝的一個傀儡而已,就算是將尉屠換掉也未嚐不可。隻是做傀儡的滋味並不好受,不但事事受製於漢帝,我們漢朝的軍隊很快就會進駐樓蘭。甚至,連樓蘭這個國名也要改成鄯善。”
“原來是這樣……”那羅也沒再多說什麼,伸手又摸了摸那隻兔子,唇邊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過了幾日,那羅的小院子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株已經開始結花苞的石榴樹下,獨立著一位年輕貴公子。他的眉眼俊秀,衣袂飛舞,舉手投足透著與生俱來的貴氣。隻是,那眼眸中的冷冽卻是比冬日寒潭還要冰冷。
屋內,夕陽的餘暉穿過窗子投射在地麵上,留下了光明與黑暗交錯的陰影。案幾上的香爐冒著嫋嫋青煙,青瓷花瓶裏插了幾支初開的野花。那羅在屋裏將燒好的茶放下,不慌不忙開口道,“三王子,不,陛下,你打算站到幾時?”
她的話音剛落,就見尉屠已抬腳走了進來,冷麵相對道,“我這次來隻是想警告你幾句話,說完了我就走。”
那羅彎了彎唇,“你我也算是相識一場,何不坐下喝一碗茶再走?不管怎麼說,我都依然還是你的嫂子。這麼急著走,莫非是心中有愧?”
尉屠的眼角一陣抽動,當即坐了下來,“心裏有愧的應該是你吧!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是你親手殺死了先王!你謀害夫君罪無可恕,若不是傅介子將你藏身於此,恐怕你早就被千刀萬剮了。”
那羅的臉上一片平靜之色,慢條斯理地攪動著碗中的茶,“這是小昭從長安帶來的茶,要不要嚐嚐?”
尉屠冷哼一聲,“我哪敢嚐你的東西,隻怕是要死於非命。”
那羅也不反駁,拿起了茶輕抿一口,讚道,“果然是好茶。”
“那羅,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你別以為能哄得傅介子改變主意,樓蘭王這個位置我坐定了。伊斯達不過是個閹人,有什麼資格和我爭?不過還算他有自知之明,主動提出將這個位置讓給我,也不枉我低三下四照顧他這麼久了。”
那羅的手指微微捏緊了碗壁,臉上卻還是雲輕風淡的笑。她抬起了眼睛,直直望入他的眼底,“我哪有這個本事改變他的主意。倒是你,為了王位連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二哥都不放過,又有誰能爭得過你呢?”
他臉色一僵,避過了她的目光,“你胡說什麼,人人都看到是你射死了二哥,我是想救他。”
那羅的眉毛微挑,將一碗茶全都灌了下去,“這輩子我欠安歸的太多了,所以這次我想還他一個情。”她看了看旁邊的沙漏,笑道,“時間差不多了。”話音剛落,她忽然捂住了胸口,狂噴出了好幾口暗黑色的鮮血!
尉屠嚇了一大跳,驚慌失措道,“你,你怎麼了!我……我告辭了!”
她露出了帶血的笑容,“想走嗎?恐怕來不及了。”
就在尉屠往外衝的時候,從門外走進來的傅介子卻正好將他堵在了屋子裏。他一看這情形麵色頓時變得慘白,幾乎是跌跌撞撞扶起了那羅,手上立即沾了她的血……
“那羅!你……中毒了……”他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瞬間都要碎裂了。
那羅微喘著氣,用手指向一臉惶惶的尉屠,“是……是他……他說隻要他親手殺了害死先王的人,他……他的王位就會坐得更穩……”
傅介子的身體一震,眼中赫然閃過一絲殺氣,“是嗎?我看他的王位是坐不穩了。我漢朝的傀儡,要多少有多少!來人,把陛下給我請出去……”
“傅大人!傅大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尉屠被人帶下去時大聲辯解著,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