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輛車子並不是雇來的,而是屠場自備車子,車夫也是屠場人員,車夫也知道今晚的行動,於是,理也不理單信義,打馬便行。
瓦子起源於北宋,是一種綜合娛樂場所,裏麵有說書的,唱戲的,皮影戲,雜耍、小品、相聲,相撲等等。其實相撲起源於中國,後流傳至日本,隻是中國的相撲後來冷落消失了。瓦肆裏麵不但有各種聲色娛樂,也有各類食館、茶館、妓館、澡堂,各處勾欄,晝夜不停地演出,有時觀眾圍的水泄不通;曲藝廳中,常常座無虛席。有些富家子,沉迷其間,數月不出大門。
車子行了許久,張良躲在車內漸漸聽到遠處鑼鼓喧闐,知道快到桑家瓦子。
張良從未逛過瓦子,但聽人們說過,陽泉縣有做生意的,天南地北地跑,見多識廣,知道在繁華都邑有這種娛樂場所。瓦肆被鄉下人描述成富者的天堂。
五人下了車。
隻見一片寬闊的場地,黑壓壓全是車子,因為拉車的馬匹多了,打響鼻的聲音此起彼落,趕車的車夫,互相說著話,耐心地等待主人意盡出來。
五人在一扇奇巧的大門邊上買門票,售票者才兩個,看守大門的打手卻多達十數個,這些人中有同丁長明四人相熟的,寒暄幾句。
進到裏麵,一路上都有相熟者,互相打著招呼。有勢力大的,丁長明幾人便先同他們唱諾,身份名氣不及自己的熟人,那就等他們先唱諾了。混江湖的,眼睛銳利,也十分勢利。
五人轉了幾個場子,皮子指著張良道:“你先等著!”說罷,留下丁長明押著張良,怕張良臨陣脫逃,他們三人從一個扇門進去,不知幹什麼。
丁長明、張良便站在這裏等,這裏離唱戲的台子不遠。台上鑼鼓喧闐,台下,雖然此時已是深夜,卻仍是座無虛席。唱的不好,下麵亂仍東西,武生跟鬥翻的好,聽眾歡喜,也是群情暴動,喝個震天彩。當代的球迷就是這樣子的。
過不多久,皮子三人從那扇側門出來,另有一個著裝堂倌模樣的年輕人,張良心想:‘這人肯定是此間瓦子的工作人員’,這年輕人一路同皮子說話,指手畫腳,肢體語言豐富,看他說的十分投入,頭都未抬一抬。
丁長明對張良道:“跟他們去!”兩人便跟在他們四人身後。
張良細仔聽這年輕人與皮子對話,說的是一個叫‘獨孤漢’的人,已連贏十八場,所向披靡,現在一比三都沒有人買他輸了。
張良心忖:‘賭什麼?比武麼?今夜不是來找殺屠夫的凶手?怎麼又聊起瓦子裏賭武的事情?’
一行人穿過幾條遊廊,過一扇角門,進入一間大院子,隻見一個台子,高七尺,長寬各三丈。這台子即不像戲台,也不是舞榭,孤零零地,露天搭建在院子當中。七尺高台,居然連上去的台階也沒有。
台子周圍,聚了幾百號人,這些人有貌似養尊處優的財主,有衣冠楚楚的雅士,也有打練筋骨的武者,也有平民百姓,總之,各色各樣的人都有。這些人顯然是觀眾,他們坐在有軟墊的坐頭上,或有下人陪同,或是三五好友一桌,圍著高台,一圈都是觀眾。有提著茶壺的,在觀眾之間穿梭的,那就是瓦子裏的看茶的。
六人選了座頭坐下,看茶的倒來茶水。
堂倌模樣的年輕人還在同皮子講解,說道:“今夜已比了兩場,這一場壓抽大戲,甲方是獨孤漢出場,乙方是老將何震東。”
皮子道:“孤獨漢將葛家兄弟都壓了下去,何震東還敢下場?”
這堂倌模樣的年輕人是桑家瓦子一個小管事,名叫張繼先,同皮子、榔頭交好。
張繼先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孤獨漢早晚要敗,隻是不知何時。”
皮子嘿嘿笑道:“東家要他敗,他也就敗了。”
張繼先會心笑道:“那是!那是!”
皮子道:“今晚賭到一比幾?”
張繼先道:“一比三,獨孤漢輸,一賠三。皮哥,你要不要下一注?”
皮子道:“你幫我買一注獨孤漢輸。他奶奶的,獨孤漢假如一失手,輸了,老子可就賺幾兩銀子。”
張繼先又問其他幾人買不買,稱幾人為榔哥、明哥、信哥。顯然個個關係融恰。
張繼先至始至終沒有看張良一眼,張良以為張繼先已知自己隻是來認凶手的小勤雜,也視自己如無物。哪料,張繼先問過眾人後,笑著對張良道:“兄弟,你要不要下一注。”
張良見他客氣,趕忙作揖道:“我就不下了。”
張繼先收了銀子,去旁邊敝廳中替眾人下注。
皮子冷對張良道:“等下看過比試,我帶你去後台走一遭,睜大眼睛,認一認,可有那廝在場。”
張良心下慍怒,心忖:‘你這廝冷言冷語,遠不如方才那堂倌客氣。惹火老子,改天尋個機會,射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