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的疑問我不能解釋清楚,幹脆不解釋。

邱光也示意我先走,說蘭醫生不會有問題,問完話就會讓她離開。

我走的時候邱光沒將車鑰匙還給我,我想問,但看到邱光不提起,我也沒再說。反正車在他手裏,丟不了。邱光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將我車吞吃了。

坐在孟小冬車上,她的臉色始終沒展開。我知道她還在為突然殺出來的蘭醫生悶悶不樂,於是幹脆說:“姐,剛才說的蘭醫生,是康寧醫院的醫生。”

孟小冬驚愕地問我:“你怎麼認識了精神病醫院的人?”

我便把美心發了病,在街上被我遇到了,送她進醫院的事說了一遍。孟小冬像是聽天方夜譚一樣瞪大了一雙眼。等我說完,急不可待地要去醫院看美心。

我對邱光在關鍵時刻叫來孟小冬而耿耿於懷,邱光對孟小冬之好,出乎我的意料。

孟小冬一直淡淡地微笑,給我講起來邱光的其人其事。

路上我聽她說,邱光其實不是她的人,應該算是甜姨的人,更嚴格說,邱光是徐大官的人。

徐大官當年從宣傳部上位到副市長後,最熱衷的一件事就是跑到各區去視察調研。按理說,政法這一塊是不屬於徐大官管的,偏偏他某天心血來潮,要來羅湖視察社會治安建設情況,第一站就到了邱光所在的派出所。

其時邱光還不是所長,隻是派出所行動支援的隊長。雖然掛名隊長,其實隻是一個職務,並不是行政級別的官員,也就是說,他算是一個兵頭,不是將尾。

徐大官當天在市區兩級公安係統官員陪同下,興致勃勃視察了不少地方,這樣時間就到了吃中飯,徐大官謝絕區裏安排,非要到派出所食堂體驗生活,這下讓市區兩級的陪同幹部暗暗叫苦。

好在派出所所長早有準備,不慌不忙領著徐大官去了食堂,等賓主坐定,變戲法一樣摸出一支茅台酒來。

徐大官好酒,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公開秘密。徐大官工作時間不喝酒,這也是所有人人盡皆知的事。

派出所長剛把酒拿出來,徐大官便黑了臉,揮揮手讓撤下去。派出所所長便說,這是一支六十年的茅台,特地給許市長嚐嚐的。反正一桌子人,每人也就一杯不到。

徐大官聽說是六十年的茅台,喉嚨裏的酒蟲就一個勁的往外爬。徐大官好酒的習慣,還是從老家帶來的。徐大官在老家當官時,因不願與其他人同流合汙,又苦於能力不夠撼動不了他們,就隻有一個人躲在家裏喝酒,天長日久,居然練就了一身本事,任何酒隻要經過他的鼻子聞過,立馬便知真假。要說徐大官鑒酒的本事,比起那些鑒酒師不知要強過多少。

所長拿出來的酒,蓋子未開,屋裏便蕩漾了一股淡淡的酒香,若非真酒,豈能由此神效?加上所長說過,此酒六十年窖藏,比起徐大官的年齡,還大了幾歲。

徐大官身邊自然不缺察言觀色的人,他們看到徐大官的喉結微微動了幾下,便知徐大官按捺不住了,於是慫恿說,一桌子就一支酒,分到各人也就半口,喝了也不誤事。再說,此種極品酒,就該徐市長這樣的行家享用。大家也沾點光,靠著市長嚐嚐隻聞其名不見其物的絕世佳品。

徐大官便沉吟一會,笑著道:“既然大家都想嚐嚐,我也就成人之美。大家都嚐點,算是我們沾了先人的光。”

當即叫人拿來杯子,一人倒了一杯,十個杯子倒下來,每個杯子也就一口酒。

酒香四溢之餘,食堂流水般上來了菜。眾人趁著徐大官不備,都將杯子的酒悄悄換了,將一瓶酒又原封不動倒回了紮壺裏,等到徐大官舉杯,眾人心知肚明,都舉著杯子喝了不是茅台的其他白酒。

徐大官一杯下去,頓時神清氣爽,等到旁邊的人再給他斟滿酒杯時,居然就忘記了推辭,於是一杯接一杯,菜沒動多少,倒是一瓶茅台,喝得隻剩下半杯了。

徐大官在食堂體驗生活,邱光作為保衛人員就在隔壁的一桌。

一頓飯吃下來,一桌子的市區兩級領導都有些醉意,徐大官口齒還清楚,說下午要繼續檢查工作,可是剛邁開腿,人便趔趄著差點摔倒。

這下把其他人的醉意都嚇醒了,趕緊讓派出所長去賓館開了個總統套房,不聲不響的把徐大官引進去休息。

徐大官一休息,其他人也頂不住了,各自找了個地方休息去了。

邱光就是在這時候顯露出他與眾不同來。

徐大官酒醒出門,想起自己貪杯而懊惱不已。出門剛好看到門邊筆挺站立著的一個警察,隨口就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邱光看到首長出來,本來就緊張,再聽到首長問自己話,更是激動。於是挺起胸脯,聲如洪鍾地回答:“報告首長,我叫邱光。”

徐大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問道:“同誌們呢?”

邱光還來不及回答,耳朵裏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隨即看到所有陪同的幹部,都站成兩排在恭候著徐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