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如玉聽罷,臉色微變,和遺珠一同看向河伯:而他似是早預料到終有這日、又像是得到結果後懸著的心放下來般,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噫籲兮……”
寒如玉求賢若渴,卻又不好妨礙遺珠、同冥王為難,對河伯說:“你若流連這世,我去同冥王商談,你助輿、冥兩界爭奪神器碎片,緩些入六道。”
遺珠一聽,這家夥真是求賢若渴,公開跟自己搶生意。剛才的不好意思統統隨波逐流消失掉,也開始言辭招攬:“你既能助其餘魂散去七魄,邅入輪回,不如也放下一切,跟我走。”
“你有抱負、也有才幹,以後就為我的太宰,輿界一切政令,都由你製訂。”
“過去的總歸是過去,不能改變,你不如放下前塵過往,來世好好努力……”遺珠說著,卻聲音漸漸低了。
寒如玉看著她一副說不下去的模樣,剛才的爭辯也放下了,擔憂的看著低垂的脖頸,說:“豬豬,你還沒能放下嗎?”
是啊,沒放下嗎?可那份不再期盼的心情是什麼?
但是,放下了嗎?卻緣何時至今日還會難過不甘?
海帶疙瘩幽幽的說:“我,不想再為人臣子。”這便是回絕了輿界螭王的相邀。
“妖皇是明君。”
“人無完人,明君也有小憩之時。”
遺珠聽著,他像是曾輔佐過變質的明君?所以傷了心?
“他是誰?”遺珠看著寒如玉不再爭取,問。
寒如玉掰著自己的青蔥手指,說:“我都來了四次了,他還不為所動。能得到這般固執人的忠心,是多麼無憂的事啊……”
“別抒發感情給他聽了,他能輕易打動,你第一次就領他走了。”遺珠看著這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家夥,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看見的美男多了,對他的各種搔首弄姿風情萬種已經免疫了?
果然,寒如玉一臉傷心“無人憐惜”狀,也唱了起來:“名餘曰正則兮,字餘曰靈均。”
遺珠張著嘴,“啊啊”了半天,熟悉的名字就在嘴邊,可就是說不出來。
寒如玉看她一時恢複的當初的呆呆盟主模樣,好笑的張口解釋說:“楚國人,羋姓,屈氏,名平,字原。”
“平羋?”遺珠更迷糊了。
寒如玉聽罷,笑的前仰後合,卻就是不糾正,一旁的河伯終是坐不住了,站起身。
就在寒如玉以為他終於要自報家門時,他卻對遺珠說:“你若是能輕易放下過往,又怎會以人身與冥王相熟?”
好哇,自己說錯了他的名字,他就來接人傷疤!
遺珠剛想生氣,卻眼珠一轉,問:“那你說說你的過往,我就說說我的。”
寒如玉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遺珠,而海帶根歎息一句:“吾之九歌,歌者為何?人生遇路,皆有暗合……”便飄飄搖搖的邅入一處水渦,遺珠剛要縱身同入,如玉美人歎息到:“我試過的,追不上。”
遺珠剛到水渦邊,那水渦已經隨著海帶的變小而變小,同海帶尾巴一同消失不見。
“你來過很多次?”遺珠看著語氣和表情都頗為無奈的如玉美人問。
“每次都無功而返……”如玉美人邊說邊絞著手指往遺珠身上依靠。
“他唱的九歌,你都聽過?”遺珠不閃不避,因為自己現在是魂靈脫殼,他不用法術根本碰不到。
如玉美人像是突然想到這點般彈開,卻是睜大了水波桃花眼看著遺珠:“你還沒想通?”
遺珠看著他,心思電光一閃,恍然到:“屈原?九歌!”
寒如玉此時看著終於開竅的朽木,滿眼熱淚盈眶,就像自己家的孩子總角了才會牙牙學語一般。
楚國屈原,起初頗受楚懷王重用,立誌改革陳腐政事,卻因侵害了公子子蘭的集團利益而遭到排擠;楚懷王最終聽信了公子子蘭的勸說死於秦,而屈原也被楚頃襄王二度流放。
“他是附身海帶上的魅?”
得不到回應的遺珠抬頭看,寒如玉此時卻人影不見,蛇尾無蹤。
遺珠隻得化出萬鬼典,細細查看。
原來,屈原第一次被流放漢水北上時,便半登鬼籍;第二次從江陵順江出發,經夏首時已經憂慮成疾;待遙望龍門,已因水路顛簸陰氣深重而病入膏肓;可是他執拗的一邊對楚王絕望,一麵又要尊從王令期待著楚頃襄王回心轉意召回自己,心念家國,得知楚頃襄王為秦所騙開城迎親,卻被攻破了城門放秦虎賁軍入城時,自夏首轉道去了即將被破的雲夢澤,終是殉城而亡。魂魄便入了洞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