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陰兵借道(1 / 1)

果不其然,濃霧裏慢慢顯現出了各種各樣的形體,先是露出了馬頭,接著是馬頸,然後從霧氣裏慢慢顯露出數十數百的騎兵,各個騎兵臉都在麵甲之下,看不清神色,隻有麵甲後黑洞洞的眼窩子,他們身上露出的皮膚顏色已然不是正常活人的樣子了。

而馬,使人恐懼的則是他們騎乘的戰馬,掛滿了血片,有從腹中一道劃痕到背上的,也有馬臉上綻開的血肉,“麵目猙獰”這個詞真的可以用來形容此刻的戰馬。

越來越多迷霧中出現的“騎兵”展露在這個輜重營的麵前,慢慢將其包圍起來。

灰朧朧的霧色漸漸轉淡,而地底下不斷蔓延出一絲絲薄薄的幽綠,營裏已經有幾個嚇暈了過去,更多的是農兵的沉默,有的握緊了手上的武器,有的雙腿打顫不住的抖。

而正兵營的老兵顯然有經驗多了,雖然沒有幾個經曆過,但從軍多年,許多的故事也是聽說過的,隻等著營將下令,免不得跟這麼些個“敵人”一番廝殺。

吳離烽都看到了,特別是看到那些戰馬便心生恐懼,他隻能一步步往吳叔身後縮,這是他最親近的人了。

營將也不知所措,聽姐夫所說,這應該就是“陰兵借道”了,但各走各的路,不相妨礙怎麼會突然碰上了呢,

時辰走著,峽穀已經不是峽穀,吳離烽看著遠處,仿佛是在一大片平原之上,沒有山,也沒有樹,隻有更遠處的迷霧以及近處的陰兵。

陰兵之中為首的一員披掛著還算鐵甲的武將,聳動著左肩插了兩根箭的上半身,在馬上欠身問道:“本將奉命前往紅獅子原征討北蠻大軍,今日迷了方向,特來問問爾等紅獅子原所在。”

而這名陰兵武將周遭的士兵感到寒氣森森,本想後退卻都一個個不敢動,生怕一個舉動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看著這名騎馬陰將的盔甲瓔飾,營將尋思著他生前應該是正四品的雜號將軍,趕忙從轎上扒拉了下來,拱手彎腰一個標準的下揖軍禮,沒有拖泥帶水一氣嗬成,這是他官場多年判斷得來的最嫻熟動作,而騎在馬上的陰兵武將毫無反應。

這時老吳對著營將耳語道:“將軍,這可能是往年北蠻大戰中的陰魂兵將,決死意誌強橫,執迷於戰事而魂魄不散,隻怕再次去了紅獅子原被戰場正氣鎮毀了魂魄,便永世不得超生了。”

營將一聽,心中也有幾分悲哀,為國死者卻在此地陰魂不散,急忙問道:“那該如何是好,老吳?”

老吳再次對著營將耳語:“陰魂所處迷霧中不見天日也不知方向,將軍可以對他們假報紅獅子原指往西蜀道而去,等到了酆都他們便可投胎了,這可是一件大功德啊。”

營將心下雖打定了主意,但仍然不敢抬頭,隻是一手顫巍巍地指著西麵說道:“將軍往此處一路直去,便可到紅獅子原。”說這種話做這種騙鬼的事怎麼可能心中自在怡然,說完這話,營將都感覺自己的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還是老吳在旁邊強製地按下了他的手臂,才稍微放鬆了下來。

騎在馬上的陰兵武將順著營將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眼中仍然是一片空洞洞,但對著附近的士兵呐喊道:“兒郎們,咱們走!”雖然沒有應答,但呼啦啦的甲胄劃破空氣的聲音響徹在平原一般廣闊的峽穀之中,所有的戰馬開始調整方向,都奔著西麵而去。

陰兵武將臨走之前在馬上朝著營將老吳的方向深深做了一揖,營將不知所措趕忙又低下了頭,因為這在品秩內是不合禮儀的,自己隻是區區一個從六品的輜重營將,四品武將毫無必要這樣對他,他想不通,隻好重重低下了頭。

而在武將作揖的方向上,不止營將跟老吳,還有吳離烽。

小半刻鍾之內,甲胄戰馬的聲音都已經消逝在耳邊了,所有人才都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夕陽偏著峽穀峰處才照射了進來,冷風迷霧也像不曾出現過一樣,斜陽照著眾人竟然還有一絲暖洋洋的,峽穀依舊是峽穀。

營將趕緊領著輜重營出了峽穀,外麵一片平原,山山水水已在身後,走上了直達雲中府的大道上了。

營將一路上連誇老吳曉得事多,誇得不要臉的老吳也是臉紅眼眯,“老吳啊,你這可不止是救了我們一營人,咱們一個衛數營的輜重都在這了,你可是救了數萬人的命。”營將繼續說道,“不行,這麼大的功勞,我得跟我姐夫說,讓他給衛帥總兵美言幾句,你跟你那個小老弟吳什麼烽,咱們到了雲中府再行款待。”

老吳連笑幾聲,喊了幾道的感謝,心中卻是想著美酒佳肴,還有,玉人吹簫……

營將確實有誇大老吳功勞的嫌疑,但救了一營的人,其實隻是因為更救了自己一番,沒有老吳的破解辦法,恐怕今天自己都出不了峽穀了。這救命之恩,跟姐夫提提,讓老吳作個小官倒是可以,至於會不會跟衛帥總兵提一下,倒跟自己無關了,那是姐夫的事兒。

而吳離烽,則是半天仍然愣著,不知是嚇壞了,還是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