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顏柳上前躬身說道:“臣大理寺卿顏柳在。”
皇帝問道:“這吳離烽,按律應該判個什麼罪?”
皇帝也捉摸不定該如何,但隻是一心想著,雖然此次利用了吳離烽,但從昨日他所說的起碼看得出來這是個誌慮忠純之人,其實隻是被人冤枉了而已,也是個可憐人。
總不能,一把人利用完了,直接就拋開不幹了吧?
但是直接放了也不對,定個無罪,可不就讓其餘被他傷害過的人寒了心?
大夏的皇帝,可從來心中掛念著自己的百姓,判吳離烽無罪,是對於皇帝公德的一種打擊。
顏柳疑惑的看了一眼皇帝,心中尋思著,陛下這話……是往死裏判,還是往活脫判?
往死裏有死裏的判法,往活處則是往輕了判,這該輕該重,一向公私分明的大理寺卿也迷糊了,畢竟這是大殿之上公審,陛下頭一次,判錯了一點,不如聖意,陛下又該生氣了。
顏柳拿不定主意,為了避免出錯,他謹慎的問道:“陛下,從犯吳離烽是以刑定罪,還是以法定責?”
大夏律中有許多活絡之處,這也是大夏刑律允許鬆弛的地方,根據罪狀的大小深淺不同,主官可以用不同的方法來決定是依據刑來進行定重罪,還是依據法來進行輕責罰,這個方法適用於朝廷大理寺或者是各地州府,雖然如此,但此法還是有滋生腐敗的漏洞,若是有人在其中使了一點銀兩,必然是能改變地方州府官員的判案結果的,這其中發生的滋生腐敗,可就不少咯。
皇帝想都沒想便說道:“量他雲中府一戰的首功,有功於國,必然也是一條為國爭光的漢子,一時犯錯難免,不如功過相抵,就以法定責吧,算是給他個懲戒。”
顏柳一聽,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這是要輕判哪!
“臣遵旨,”顏柳略加思索,便說道,“大夏律,殺人必須償命,吳離烽作為從犯,雖然沒有直接殺人犯法,但仍然傷過人,且傷人不少,屢次算來算是個累加之罪。”
他想了想最終說道:“臣提議,依傷人多次定罪,可將殿上人犯吳離烽發配遼東道三年。”
“準奏。”
皇帝一聲令下,未待吳離烽說話便被兩個禁軍扯著架出了殿去。
說罷皇帝看了眼殿堂之下,百官驚慌,這便是皇帝的威嚴了?
他心中想道,明君當如是?不當如是。
若是要當明君,必然要禮義仁占齊,但當一個明君有多難,不亞於當一名聖人了。
在熙培公的門生眼中,熙培公便是一名聖人,但皇帝不想要當這個樣子的聖人。
今日如此一番細小的動作,看似熙帥沒有受罰,看似也與尚書令熙培公沒有關係,與沈韞也沒有關係。
但如果這兩個老狐狸不是傻子的話,或者說滿朝的文武不是傻子的話,那可能最近都會開始畏畏縮縮的了。
說教熙帥,當著熙培公之麵,可算是鞭笞在這老家夥的麵子了,而沈韞也被訓責一番,特別是一名吏部的官員被處理了,對於沈韞而言,也不是一件好事。
往往承天殿內發生的一點小事,在其餘地方便是一番驚雷了,皇帝的一個字,能讓一個地方發銀子,也能讓一個地方及時征兵,而今日所說的,不外乎是讓朝中大員們都夾緊了尾巴,也讓他們知道,為何要留著蔡玉一直在朝堂之上放屁,實在是他確實有一番作為。
這些皇帝都明白,甚至於那名為沈韞頂罪的吏部官員,在今日以後,他的一家子都會是沈韞拿錢養著的,這事兒誰不知道,吏部尚書,多肥的一個官位,往往富餘的一個月裏都能吃下好幾萬兩銀子了。
而最大的老狐狸,熙培公則是能從六部的貪墨之中各抽取一點兒好處來,一點一點的積累,積少成多,可算是比所有人都多了。
皇帝也不知道為何要怨恨熙培公,也許他老了,他不中用了?還是他,已經不對皇帝的胃口了?
這誰也不知道,隻是熙培公在那個位置,他是皇帝的老師,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主兒,誰願意呢?
早些年請他出山,是皇帝姑姑的主意,如今姑姑靜修了幾年,皇帝自然也就忘了,當時讓師父出山,還不就是為了能夠籠絡朝中重臣,讓其餘的臣子們放心麼?
如今啊,老咯,沒作用咯。
吳離烽被架在兩個禁軍之間,小雨淅瀝瀝的,打在他的腳下,他雙腿縮著離開地麵,兩個禁軍也沒有絲毫停頓便把他一路架出了金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