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歲,正逢他事業的巔峰,錢財源源滾進的當兒,他個人的世界卻崩潰了。標準石油公司災禍連連——與鐵路公司的訴訟、對手的打擊等等。
在賓州油田上,約翰·洛克斐勒是最讓人憎恨的人。遭他無情打擊的對手,沒有一個不想把他綁吊在蘋果樹下。威脅他生命的信件如雪片般飛入辦公室。他雇用保鏢防止敵人殺他。他很想忽視這些仇恨,他有一次自嘲地說:“踢我、詛咒我!你還是拿我沒辦法!”但是他終究是個凡人,他無法忍受憎恨,也無法擔負憂慮。他的健康開始惡化。對這個新敵人——由身體內部發出的疾病,他感到極為茫然與迷惑。開始時,他把偶爾的不適秘密處理,希望把病痛驅出體外。可是失眠、消化障礙及脫發,這些生理上的病狀已不容否定。最後,醫生告訴他一個驚人的事實,他可以選擇財富與憂慮,或者是選擇他的生命。他們警告他:再不退休,就是死路一條。他終於退休了,可惜退休前,憂慮、貪婪與恐懼已經摧損了他的身體。當全美最著名的女性傳記作家艾達·塔貝爾見到他時,真是大吃一驚,她寫道:“他的臉上飽經憂患,他是我所見過最老的人。”老?怎麼會呢?洛克斐勒比麥克阿瑟反攻菲律賓時,還要年輕幾歲呢!可是他的體能狀況極差,以致艾達感到憐憫他。當時她正著手寫一本撻伐標準石油公司的著作,她沒有任何理由同情這位一手建立起這個超級八爪魚的主腦,然而,當她看見洛克斐勒教主日學時,渴切地尋求他人的支持——她說:“我心中湧起一種未曾預期到的感覺,而且那感覺十分強烈,那就是我為他難過。我了解孤獨的恐懼。”
醫生盡全力挽救洛克斐勒的生命時,曾要他遵守三項原則——這三項原則,終其一生他都牢牢記住。
(1)避免憂慮。絕不要在任何情況下為任何事煩惱。
(2)放輕鬆,多在戶外從事溫和的運動。
(3)注意飲食,隻吃七分飽。
洛克斐勒謹守這些原則,因此撿回一命。他退休了,他學打高爾夫球,從事園藝,與鄰居聊天、玩牌,甚至唱歌。
不過他還做了別的事。溫格勒說:“在失眠的夜晚,洛克斐勒有足夠的時間自省。”他開始想到別人。這一生終於有一次他不再想著如何去賺錢,而開始思考如何用錢去換取人類的幸福。簡而言之,洛克斐勒開始把他的財富散播出去。有時候,這並不簡單。他捐錢給教會時,引起全國神職人員的反對,他們稱它為“髒錢”。不過他還是繼續奉獻。他聽說密西根湖畔的一家小學院,因付不出抵押貸款,麵臨關閉的命運。他插手幫忙,投入了幾百萬,把這所學院建立成世界知名的芝加哥大學。他也幫助黑人,他捐助黑人大學。他甚至援助撲滅鉤蟲。當鉤蟲權威史泰爾宣稱治療一個病人需美金五角時,洛克斐勒率先捐出百萬美金,拯救南方的民眾。後來他更進一步成立了世界性的洛克斐勒基金會——旨在對抗世界的疾病與無知。
1932年,北京流行霍亂。中國農夫大批死去。所幸,我們能向洛克斐勒醫學中心申請疫苗,使自己免於瘟疫。中國人也跟外國人一樣,可以得到救助。那也是人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洛克斐勒的財富能造福世界。
洛克斐勒基金會在人類曆史上是史無前例的,它可說是獨一無二的。洛克斐勒了解到世界各地都有一些頗具遠見的人從事一些有意義的活動。他了解到隨時都有許多研究在進行,有人成立大學,有許多醫生正努力與疾病作戰——可是因缺乏經費而胎死腹中的情況卻太常見了。他因此決心協助這些人類的先驅者,不是去收買過來,而是提供經費,幫助他們攻克醫學難關。今天,你我都應該為盤尼西林及其他數十種運用洛克斐勒基金會的經費而完成的發明,真誠的感謝洛克斐勒。以前兒童罹患腦膜炎的死亡率曾高達五分之四,現在我們子女的生命不再受腦膜炎的威脅,這也是洛克斐勒的功勞。更是因為洛克斐勒的資助,我們才有能力對肆虐世界的疾病如虐疾、肺結核、流行性感冒與白喉進行反擊。
洛克斐勒自己呢?當他散盡千萬財富之後,是否尋回心靈的平靜呢?答案是肯定的,他終於得到真正的滿足。有人說:“如果人們對洛克斐勒的印象還停留在標準石油公司的時代,那就是大錯特錯了。”
洛克斐勒開心了,他徹底地改變了自己,他已成為毫無憂慮的人。現在的事實是,當他遭受事業重創時,他也不肯因此犧牲一晚睡眠。
這個打擊是他一手創立的標準石油公司被勒令罰款,這是曆來最大的一筆罰款。美國政府裁定標準石油公司壟斷,直接違反美國反托拉斯法。訟訴爭纏了五年,全美最傑出的法律精英都加入了這場曆來最冗長的法庭戰爭,但最後,標準石油公司敗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