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輯 你就是一道風景(2 / 3)

這個實驗很重要,讓我們看到動物可以檢視自己,知道自己是誰。演化雖然讓我們的眼睛隻能看見別人的刺,看不見自己的梁木,但人們發明鏡子彌補了這個不足。或許當“公仆”看到自己對待百姓的冷麵孔時,服務態度會好一點。

鏡子,是人類最重要的發明,你說是不是?

紐約有一棟摩天大樓的老板,每個月都為昂貴的電梯修理費苦惱,因為樓很高,電梯不是一按鈕就來,乘客往往等得不耐煩,一直連續按鈕,所以電梯鈕壞得很快。

有幾分傻氣又何妨

一個生平不幹傻事的人,並不像他自信的那麼聰明。

我在想我的朋友南施。她穿著她兒子的少棒隊上衣,戴著棒球帽,出汗的手握著球棒,站在本壘上。第一球投來,她揮棒太早,第二球投來,她揮棒太遲,第三球投來,她三振出局——球季的每一場比賽她都如此。

南施打的是壘球,因為她做事的機構有個壘球隊,盡管她的體育素質極差,她卻應同事之堅請,同意參加球隊。她發現,原來丟醜也有好處。

南施說,她的同事都喜愛她敢於嚐試,“並不因為我打得糟而瞧不起我。”她說,同事們都發誓,隻要她的球棒能夠真正接觸到球,他們便選她做“全年進步最快的球員”。她又說,做點她完全不擅長的事會令她覺得非常好玩。

我喜歡像南施這種願意說“那有什麼關係”的人。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怕被人笑話。

他們就是那種雖然反手正手都不高明,可是仍然上場打網球的人。

也是那種天生兩隻左腳而仍然下池跳舞的人。

也是那種不能屈膝或把滑雪板靠攏些而仍然去滑雪的人。

就拿艾美莉來說吧,她的法語糟透了,卻參加了廉價十日遊飛往法國。雖然有人告誡過她,說巴黎人瞧不起法語說得不流利的人,但她卻偏要在博物館,在咖啡館,在香舍麗榭大道,到處跟人說話。人們聳肩笑她,但她毫不在乎。信不信由你,甚至在她滿口說的是法語,而那個法國人卻客氣地問她會不會說法國話時,她也一點都不在乎。

丟臉嗎?艾美莉並不覺得。

因為艾美莉發現很多法國人對她的法語聳過肩膀後,便很友善地和她交談,欣賞她那股子興高采烈的勁兒,佩服她的機靈活潑,讚許她的努力精神。因此我們應一同對艾美莉以及所有那些有時敢於出醜的人歡呼三聲。

這些人包括願意學些新東西——藝術的、實用的、運動的、知識性的新東西的人。我最愛舉的例子就是我的朋友愛麗森,有一個時期,她外號是“自討苦吃的傻子”。

愛麗森以前是個不喜歡出門野遊的人,她嫁了個比她更室內型的丈夫保羅。後來,她覺得應該讓子女(和她自己)對大自然多學些基本認識,於是在三十幾歲時帶著七歲和九歲的孩子去見識大自然。

保羅認為她這麼做簡直瘋了。每次他們出門時,他總是在門口揮手送別,矢言如果他們逾時未歸,他便請森林管理員去搜尋。雖然愛麗森母子每次都回來了,但卻總遭蟲咬、帳篷破漏及其他戶外災難的事情。

後來,經過許多次的試驗和吸取教訓,愛麗森終於成為老練的露營人。她願意做“自討苦吃的傻子”來豐富她的生活,豐富孩子們的生活,甚至還可能會豐富了她丈夫的生活。因為他最近在胸口劃十字答應改日也去露營一次——但希望不是去送命。

有些人不像愛麗森和保羅。他們永遠拒絕學任何新的技能,因為他們不喜歡做一個初學者。他們寧願縮小選擇範圍,限製自己的樂趣,生活於狹窄的天地,也不要出片刻的洋相,做一時的傻瓜。

若幹年前,我選修了某些心理學課程。班上的同學都是男生,而且都是醫生。我雖然對所學的東西有滿肚子的意見和問題,可是我總等到下課以後,才偷偷摸摸地把那些話向著教師耳語。

我怕當著那些學問淵博的同學的麵發言,那會泄露我那可憐的底細。我實在怕自己出醜。

幸虧有個同學救了我,他勸我參與班上的討論。我開始發言,發現自己學到的東西比以前多了。也許同樣重要的是,我發現我也自有見地。

我終於認清,我們想從現在的境地轉到新境地,便必須冒出醜露拙之險。

我們不妨記住,決定不去冒出醜之險,最後可能會懊悔。我們也不妨記住這句法國名言:“一個生平不幹傻事的人,並不像他自信的那麼聰明。”(朱迪思·維奧特)

星星降落在沼澤地

無論多難,請相信,星星也會降落在沼澤地裏,一顆一顆,清亮美麗……

人生總有不如意,如同陷入泥沼,進退維穀。

譬如失戀。好友說出這兩個字時,無奈且無力,仿佛喪失了水分的植物。我明白一切。相知七年,我在幕後看著她如何盛裝演出,如何遊刃有餘地與各種男人周旋,如何矜持地加以選擇,又如何旁生枝節,最終變成獨角戲。然後,她療傷休養,掙更多的薪水,買更好的香水,遇上誰後又風生水起地愛一場,再焦頭爛額地退出。她總是安慰自己,下一個才是真命天子,但遇上的,卻總是變不成王子的青蛙。轉眼之間,她成了大齡女青年。

她問我,為何自己總是失戀?

也許遇上的人不對,或許時間地點不對,愛情成了她此時的沼澤,逃不過去。

譬如失業。弟弟在MSN的簽名檔上寫著:保護良心還是保住飯碗,這是一個問題。我也明白一切。他從小耿直善良,醫科大學畢業後,他順利進入了一家薪水豐厚的醫院工作,可是他看不慣同事理直氣壯地收紅包,開出一疊多餘的檢查單,反而對他的潔身自好嗤之以鼻的行為。年初單位新進了一批醫療器械,他經過檢驗,發現這批產品並不合格,便寫了詳盡的報告上去。三個月後,他卻忽然被解聘,理由是“業務不精,不會團結同事”。走的那天,負責器械設備的主任說,年輕人,多幹事少說話!

他問我,姐姐,是我錯了嗎?

他的耿直純真注定會破壞某些潛規則,這次如同螳臂當車,他遭遇了工作沼澤。

譬如死亡。4歲的侄女,正在苦惱之中。她一夜睡醒,發現最疼愛她的爺爺突然不見了。她的臥室裏,爺爺買的毛毛熊還威武地站著,祖孫倆的合影還一派燦爛,爺爺卻消失了。每個人都說爺爺出遠門了,很久以後才能回來。她於是常常靠在門框邊防軍,不厭其煩地張望。

她問我,姑姑,很久究竟有多久?

我不忍告訴她,很久,有時候就是永遠。她不會明白“突發性腦溢血”的含義,隻有等她長大,才會明白,生老病死原是人生躲不過的沼澤。

人生並不漫長,可是卻充滿各種挫折,注定的、人為的,或者無法逆轉,或者天災人禍,處處都可能塌陷,形成陷阱,變成一片無法前進又無法後退的沼澤。人被這種氤氳的憂鬱困擾著,被長久地煎熬著,脫身不得,進退兩難。

這時,我總是想起黑澤明名片《醜聞》當中的一個片斷。

緋聞纏身的年輕畫家和悲觀無能的老律師,在法庭上一再受挫,抑鬱焦噪之餘,深夜買醉,踉蹌而歸。兩人互相攙扶,搖搖晃晃地竟然走到了一片沼澤地,畫家憤怒地感歎:“人生真是辛酸苦辣,那條肮髒的長街之後,竟又是一灘無法下足的沼澤!”

可是,當他駐足觀望,竟然又孩子般驚喜地大喊:“蛭田律師,你看,星昨降落在沼澤地!”

是的,那片沼澤地裏,有著小小的水窪,映著天上的星星,一顆一顆,如此美麗。黑暗的依舊黑暗,明亮的卻更加明亮,在肮髒的泥濘裏,閃閃爍爍,活潑跳躍……

老律師無語感動。

他們最終贏得了官司,畫家重得了清白,律師挽救了良心。

那些星星,有沒有印在你的心靈裏呢?那是一顆一顆的希望,是一滴一滴的喜悅,是自然之美,是人生之悟。

每個人活著,都要承擔屬於自己生命的那份獨特的痛,繼續尋找愛情或者工作,幸福或者尊嚴。無論多難,請相信,星星也會降落在沼澤地裏,一顆一顆,清亮美麗……

完美男人

活得越老,她們漸漸懂得欣賞男人魅力無法擋的禿頭和啤酒肚。

有個老故事這麼說:世上有個男人,一直不肯結婚,朋友們要他不要耽誤青春,他很有氣節地說:“我是寧缺勿濫,我要找一個完美的女人。”

他找了好多好多年,有一天,他跟朋友說,他終於看到一個完美的女人。

“那麼,你怎麼不追求她呢?”

“有啊,可是,她對我說,她也在找一個完美的男人。”

想找完美情人的人,都自認為相當完美。

問題在於,有一天他們發現了完美的情人,卻在完美情人的眼中發現自己的殘缺——他,不是完美情人心裏的完美情人。

這個老故事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說實在的,多數女人並不需要一個完美的情人。

甚至可以這麼說,多數女人害怕一個完美的男人。不管他自認為完美,或條件真的還算完美。

最近,美國一個電視台請一位來自意大利的超級男模開班授課,幫老婆們打造完美男人,訓練那些在女人眼中稍嫌粗糙的男子,要他們運動。做飲食控製,讓他們有風度。談吐高雅、討異性歡心,連脫衣服的姿勢也列入訓練課程。

名模的訓練成果斐然。老婆們看見不修邊幅的老公可以改造成這個樣子,都樂不可支。這個節目的收視率不錯,但住在加利福尼亞州的一位老同學打電話給我,討論起這個電視節目,卻說出了女性的心聲:

“也許我也希望老公完美一點,合乎我的要求一點,不要我天天跟在他背後念叨來念叨去。可是這個節目給我一個啟示:其實老公已經很不錯了,我應該好好接受他的缺點。我才不要那種讓女人垂涎的完美男人。他如果那麼有魅力,我怕留他不住。我愛上他,其實是因為他有時很笨拙,他的人生需要我參一腳,才會稍微變好。”

女人多半有母性,尤其在她們期待有個家庭安身立命的時候,她們會變得寬容得多,也許她會每天定時收看電視,將裴勇俊或金城武當成自己的性幻想對象,但是並不希望自己和那樣的萬人迷一起生活。那樣太緊張了,她的神經一刻不得鬆弛,又有什麼好處。

完美男人,最好出現在電視上,不是枕邊,這是女人的矛盾心事。活得越老,她們會越不要完美男人,漸漸懂得欣賞男人法力無法擋的禿頭和啤酒肚。

不高明又何妨

玩什麼都不必精通,從創造性的消遣中自得其樂,仍不失為自我改造的辦法。

前幾天下午,我正在彈鋼琴時,七歲的兒子走了進來。他聽了一會說:“媽,你彈得不怎麼高明吧?”

不錯,是不怎麼高明。任何認真學琴的人聽了我的演奏都會退避三舍,不過我並不在乎。已有多年我這樣不高明地彈,彈得很高興。

我也高興不高明地歌唱和不高明地繪畫。從前還自得其樂於不高明地縫紉,後來做久了終於做得還算不錯。我在這些方麵的能力不強,但我不以為恥。我有一兩樣東西做得很不錯,其實,任何人能夠有一兩樣就應該夠了。

不幸的是,做不高明的事已不時髦。從前一位紳士或一位淑女若是能唱兩句,畫兩筆,拉拉提琴,就足以顯示身分。可是在如今競相比擬的世界裏,我們好像都該成為專家——甚至在嗜好方麵亦然。你再也不能穿上一雙膠底鞋在街上慢跑幾圈做健身運動。認真練跑的人會把你笑得不敢在街上露麵——他們是每星期要跑30多公裏,頭上縛著束發帶,身上穿著60美元一套的運動裝,腳上穿著花樣新奇的跑鞋。鞋子真是一件大事。不論你說考慮參加哪一種運動,那些運動迷頭一件事要問你的就是你打算買什麼鞋子。哪一種鞋底?什麼牌子?這時,你便不能說你高中時代的網球鞋還沒有穿破。

不過,跑步的人還沒有跳舞狂那麼勢利。也許你不知道。“去跳舞”的意思已不再是穿上一身漂亮服裝,星期六晚陪男友到舞廳去轉幾圈。“跳舞”是穿上緊身衣褲,紮上綁腿,流汗做6小時熱身運動,跳4小時芭蕾舞,上4小時爵士音樂課。每星期如此。

你在嗜好方麵所麵對著的競爭,很可能和你在職業上所遭遇的問題一樣嚴重。“啊,你開始織毛線了,”一位朋友對我說,“讓我來教你用卷線織法和立體針法來織一件別致的開襟毛衣,織出12隻小鹿在襟前跳躍的圖案。我給我女兒織過這樣一件。毛線是我自己染的。”我心想,她為什麼要找這樣多麻煩?直到那時為止,我看著我正在編織的黃色圍巾每星期加長5、6厘米時,還是自得其樂。我隻要看電視時不致兩手閑著。

你可曾注意到這種事對我們子女有何影響?鄰居一個女孩擔心進不了最好的健身學校。她告訴我說:“我著手得較遲,而且每星期隻能練五六個鍾頭,因此我的技巧可能達不到他們的標準。”這孩子隻有9歲。她長大後根本不想成為體操專家,她想做護士。我問她閑暇時喜歡玩什麼。“啊,我實際上沒有多少閑暇時間,”她說,“我是說,家庭作業、健身體操、橫笛練習,把時間全給占滿了。現在我每星期練三次橫笛,所以我很有希望加入全州樂隊。”

我不反對自我改進。壯誌、幹勁和好勝心,在合理範圍內都值得欽佩。可是,現在我已不知道何謂合理範圍。我認識的有些人避免從事他們喜歡的活動,原因隻是他們缺乏時間或精力去“認真”應付。有一位婦人老是想學習一種外國語。多年來她一直抱怨沒有工夫去學。雖然我曾指出,法文或意大利文夜間課程每星期隻要幾個鍾頭,但她仍然繼續拖延。我想,她所謂沒有時間去學,是因為她想一年之內就說得十分流利,達不到這個水準她就會覺得難為情。

我想,我們現在就該不讓這種事情再繼續下去。從本星期起,我們每人都應立誌做點新的事情,但要弄清楚我們絕不求精通。我可以根據經驗告訴你,塌陷的雞蛋牛奶酥還是很好吃的。這意思是說,不妨以再做初學者為樂——重新找出創造性消遣的樂趣。如果你覺得困難,可以請任何一個兩歲的孩子教你。兩歲的孩子有憑著熱情應付不可能之事的本領;不斷的失敗往往亦不會使他們灰心。

至於我,我的身體已胖得越來越不像樣,所以我想學打網球。網球看來不太難。隻要教我幾次,我應該很快就可不太高明地打了。(L·W·斯特利克)

我從哪裏來

如果連生命都不能做到坦誠相待,那還能坦誠地對待其他的事物嗎?

小時候問爸爸我從哪裏來,他告訴我在他懷孕時老惦記吃酸的,我媽煩了就瑞了他一腳,陣痛後他生下了我。爸爸是一位兒科醫生。

上學後女同學們經常在一起探討這個問題,有的說是父母從胳肢窩拽出來的,有的說是從肚臍眼兒裏擠出來的,當然還有山上撿的,終歸還是沒弄懂。初中上生理衛生課後羞羞答答地似懂非懂,再後來學了醫徹頭徹尾地明白了,就覺得父母對這個問題遮遮掩掩實在沒有必要。於是我真誠地告訴母親,等我將來有了孩子一定會告訴他(她)真正的由來。母親笑著瞪了我一眼,說,真不知害臊。

後來我幸運地遇到了我開明的先生,對生命科學有嚴肅態度的他帶我去了澳洲,並生下了我理想中一直想要的一兒一女。在我親自對我的長子丹尼進行性教育的第一課之前,幼兒園先聲奪人了。

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我家信箱裏躺著一頁溫馨的粉色信紙,通知父母和孩子在某天的傍晚一同前往幼兒園,接受“生命啟蒙教育”。帶著好奇,我準時參加了這次活動。偌大的教室裏一男一女兩位老師早已在等候,親切的笑容和得體的舉止讓人感覺隻是和家人或摯友一起舉行一次家庭聚會,沒有上課的感覺,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幾十個人在一起安靜地欣賞兩位老師精彩的演出:爸爸和媽媽相遇並且愛上了媽媽,爸爸太愛媽媽了,想送份珍貴的禮物給她,於是把精子當做禮物,媽媽也送出自己的卵子,和爸爸的精子做了好朋友,它們在一起變成了一個受精卵定居到了媽媽的子宮房子裏,後來就變成了“我”演出當中,我仔細觀察了周圍,每一位父母都發自內心地麵帶微笑,而孩子們則睜著好奇的眼睛認真聽著,並且還時不時地因為老師幽默的舉動和語言發出天真爛漫的笑聲,甚至有的還學著老師的樣子手舞足蹈。也許是故事的生動性感染了他們,也許是故事本身的科學性吸引了他們,最後老師提出的問題,幾乎每個小朋友都能回答對。回家的路上,丹尼很興奮,一直給我講著他的由來。其實他不知道,我比他更興奮。感謝澳洲,感謝老師給我補上了我小時候缺少的一課。

我很欣賞這份對生命的尊重和坦白,無需我再費心地對兒子做說教式的解釋,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來源,而不會在某一天帶著一臉的迷們問我“媽媽,我從哪裏來”。

現在,因為工作的需要,丹尼和我們回到了中國,經常會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大超市、大百貨公司門口看見糾纏在一起熱吻的青年男女,雖然他隻有4歲,但並不好奇和觀望,因為他知道他們是相愛的,隻是在外麵這樣不太好,愛應該是在心裏的。

朋友曾告訴我,當水池積水時應該疏導水管,而不是加高四壁。其實,及時地開導孩子,給孩子指一個正確的思維方向並不難,隻是您的舉手之勞。如果連生命都不能做到坦誠相待,那還能坦誠地對待其他的事物嗎?

清淨之蓮

讓我們在卑濕汙泥的人間,開出柔軟清淨的智慧之蓮吧!

偶爾在人行道上散步,忽然看到從街道延伸出去,在極遠極遠的地方,一輪夕陽正掛在街的盡頭,這時我會想:如此美麗的夕陽實在是預示了一天即將落幕。

偶爾在某一條路上,見到木棉花葉落盡枝頭,深褐色地孤獨地站在街邊,有一種蕭索的姿勢,這時我會想:木棉又落了,人生看美麗木棉花的開放能有幾回呢?

偶爾在路旁的咖啡座,看綠燈亮起,一位衣著素樸的老婦,牽著衣飾絢如春花的小孫女,匆匆地橫過馬路,這時我會想:那年老的老婦曾經是花一般美麗的少女,而那少女則有一天會成為牽著孫女的老婦。

偶爾在路上的行人陸橋站住,俯視著在陸橋下川流不息,往四麵八方奔竄的車流,卻感覺那樣的奔馳仿佛一個靜止的畫麵,這時我會想:到底哪裏是起點?而何處才是終點呢?

偶爾回到家裏,打開水龍頭要洗手,看到噴湧而出的清水,急促地流淌,突然使我站在那裏,有了深深的顫動,這時我想著:水龍頭流出來的好像不是水,而是時間、心情,或者是一種思緒。

偶爾在鄉間小道上,發現了一株被人遺忘的蝴蝶花,形狀像極了鳳凰花,卻比鳳凰花更典雅,我傾身聞著花香的時候,一朵蝴蝶花突然飄落下來,讓我大吃一驚,這時我會想:這花是蝴蝶的幻影,或者蝴蝶是花的前身呢?

偶爾在靜寂的夜裏,聽到鄰人飼養的貓在屋頂上為情欲追逐,互相慘烈地嘶叫,讓人的汗毛全部為之豎立,這時我會想:動物的情欲是如此的粗糙,但如果我們站在比較細膩的高點來回觀人類,人不也是那樣粗糙的動物嗎?

偶爾在山中的小池塘裏,見到一朵紅色的睡蓮,從泥沼的淺地中昂然抽出,開出了一句美麗的音符,仿佛無視於外圍的汙濁,這時我會想:呀!究竟要怎麼樣的曆練,我們才能像這朵清淨之蓮呢?

偶爾……

偶爾我們也是和別人相同地生活著,可是我們讓自己的心平靜如無波之湖,我們就能以明朗清澈的心情來照見這個無邊的複雜的世界,一切煩惱都會帶來覺悟,而一切小事都能使我們感知它的意義與價值。在人間尋求智慧也不是那樣難的,最要緊的是,使我們自己有柔軟的心,柔軟到我們看到一朵花中的一片花瓣落下,都使我們動容顫抖,知悉它的意義。

惟其柔軟,我們才能敏感;惟其柔軟,我們才能包容;惟其柔軟,我們才能精致;也惟其柔軟,我們才能超拔自我,在受傷的時候甚至能包容我們的傷口。

柔軟心是大悲心的芽苗,柔軟心也是菩提心的種子,柔軟心是我們在俗世中生活,還能時時感知自我清明的泉源。

那最美麗的花瓣是柔軟的,那最綠的草原是柔軟的,那最廣大的海是柔軟的,那無邊的天空是柔軟的,那在天空自在飛翔的雲,最是柔軟!

我們心的柔軟,可以比花瓣更美,比草原更綠,比海洋更廣,比天空更無邊,比雲還要自在。柔軟是最有力量,也是最恒常的。

且讓我們在卑濕汙泥的人間,開出柔軟清淨的智慧之蓮吧!

向上看與向下看

一個懂得向上看的人,才能清醒地認識自己所處的位置。

一個年輕人小有成績,便開始自我滿足,看不起人。

一天,年輕人與一位智者結伴而行。一路上,年輕人誇誇其談,趾高氣揚,而智者卻沉默不語。當他們到達一個山頂時,智者問:“向下看,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樹林,農田,房舍,還有如螞蟻般大小的田間勞作的人們。”

“那你有什麼感受?”

“萬物都在我之下,我好像就是大地的主宰。”

“如果向上看,你會看到什麼呢?”

“我看到了更高的高山,高山上的白雲,白雲上的藍天。”

“那你又有什麼感受呢?”

年輕人一時語塞。

“一個懂得向上看的人,才能清醒地認識自己所處的位置;一個明白頭頂永遠有一片藍天的人,才不會愚蠢地把自己擺到至高無上的地位。”

年輕人恍然大悟,從此變得好學上進,謙虛待人。

像一朵花,無目的地開放

如果你追求什麼目標,你的生命將會失落,因為生命沒有目標。

有個拜訪畢加索的人,一個很博學的人,一個評論家,他看了畢加索的畫,然後他說:“它們看上去很美,但它們有什麼意義?例如這一幅畫——他們正站在這幅畫前——它有什麼意義?”

畢加索聳聳肩,說:“往窗外看——這棵樹有什麼意義?那隻正在唱歌的鳥呢?升起的太陽有什麼意義?如果這一切都毫無意義地存在,為什麼我的畫不能毫無意義地存在呢?”

生命的目的是什麼?人們總是問這個問題。沒有目的。不可能有什麼目的。它沒有目的,它是好玩。你隻好享受生命。你隻能享受它,你不可能對它做任何別的事情。它不能買賣的。而且如果你錯過了某個時刻,你就錯過了,你不可能回頭。

生命自身是沒有用的。它的目的是什麼?你到哪裏去?結果是什麼?沒有目的,沒有結果,沒有目標。生命是連續不斷的喜悅,你可以時時刻刻享受它;但是如果你開始想到結果,你就錯過了享受,你的根給拔了,你不再在裏麵了。那時你就會尋找意義、尋找目的。

你是否注意到,你高興的時候從不問“高興的目的是什麼?”你沉浸在愛情中時,你是否問過:“這一切的目的是什麼?”你早上看到太陽升起,一群鳥像箭一樣飛向天空,你這時可曾問過“它的目的是什麼?”夜裏,一朵花獨自開放,它的芳香充滿了整個夜晚,你可曾問過:“它的目的是什麼?”

記住,如果你追求什麼目標,你的生命將會失落,因為生命沒有目標。它是沒有計劃的遊戲。它不走到哪兒去,它隻是享有自己。

這是最難理解的事情,因為頭腦是數學的。它說:“那它有什麼意義?有什麼目的?”沒有目的,沒有意義。頭腦馬上說:“如果沒有意義,那為什麼生活?那為什麼不自殺?”但是你看:如果有了意義,整件事情都變很醜陋,於是你的整個生命就像是市場上的一次交易。如果有目的,那麼全部生命會失去詩意。

有詩意是因為沒有目的。玫瑰為什麼開花?你問玫瑰,它會說:“我不知道——但開花是這麼美麗,有什麼必要知道呢?內在的,自己的開花是多麼美麗呀。”你問小鳥:“為什麼你唱歌?”它簡直要被你問的這毫無意義的問題給弄糊塗了。歌唱是那麼美好,它是這樣的一種祝福——為什麼提問題?但是頭腦尋找目標,頭腦是個成就者——它不能僅僅享受。將來有些東西必須要被得到,某個目標必須要被達到,然後頭腦才會感覺良好。如果沒有什麼可被得到,它就會撲通落下,但是那就是所有的努力——讓它撲通落下!

此時此刻,整個存在都在慶祝——一切,除了你。為什麼不參加?

為什麼不像一朵花,無目的地開放?

為什麼不像一條河,無意義地流動?

為什麼不像海洋,隻是咆哮、歡笑?

不要把秘密告訴我

既然是秘密,就不要告訴別人。

有個朋友想告訴我一個秘密,我搖搖頭,因為我不想使自己痛苦萬分。

到此刻為止,這個下午一直十分愉快:好友歡聚在一家新開幕的餐廳,述說陳年往事,接著事情就來了——在用完甜點、付帳之前,亞琳揚了揚眉毛,壓低嗓音問我:“想不想知道一個秘密?”

到了我這種年紀,對這問題的回答是“不想。”我不想知道誰把公物帶回了家,也不想背負任何人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因為我曾走過那條路,結果痛苦萬分。

就在這一刻,我還在為不久前無意間聽了一段我不願聽到的告白而內疚不已。我和丈夫曾跟一對與我們交情尚淺的夫婦共進晚餐。在我們沒來得及警覺之前,已經不知不覺地承擔了一個秘密:那位太太有個我們夫妻都不認識的姐姐,患有精神病,一直住在療養院裏,最近剛過世。她因為對有這樣的姐姐極感羞恥,連葬禮都沒參加,也不想告訴子女有這麼一個阿姨。

一個秘密又引出了另一個秘密,在你還未能稱它是“衷心懺悔”之前,我們已被迫對這婦人起了保密的義務。然而事實上,我們根本還不怎麼認識她和她先生。對這種突如其來的親密,我們是憎惡多於感激。

人們從來不考慮傾訴秘密對聽的人會造成什麼影響,我有個感覺敏銳、見識深遠的朋友,但她卻不曾明白,我為了傾聽她淒涼地重複述說她丈夫如何虧待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即使在“她”已經寬恕他之後,“我”卻仍不能原諒他,我甚至沒有機會跟他討論這個問題以獲得紓解。

揭露他人外遇秘密的人也是罪不可赦。當我的朋友艾莉絲問我能不能保守秘密時,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絕對可以”(我確實能保密,這正是我的問題所在)。於是我再度嚐到了苦頭。艾莉絲透露的消息是:我的摯友蘇的丈夫傑甫有了外遇。傑甫竟然是他,他們結婚已經7年了,蘇又如此崇拜他,前一天她還告訴我他們想生個孩子呢。

現在我知道了傑甫的秘密,我震驚得快要崩潰,不僅因為同情蘇,生傑甫的氣,也有一份失落感。教我如何再信任傑甫?我如何能再對他有絲毫尊重?更難的是如何能若無其事地麵對蘇?明明就有事,而且我還知道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