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萊將兒子輕輕放到關允手中,關允笨拙地抱過兒子,心中充盈著感動和美好,生命的給予最是慷慨,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父親的責任讓他感覺肩上的重任如山。
關允親了親兒子的臉蛋,心花怒放,依依不舍地將兒子還給夏萊,一旁的溫琳已經去開車了,車是一輛奔馳,幾人上了車,直奔家中而去。
溫琳來美國之前,夏萊住在公寓裏,溫琳來後,就買了一棟房子,是一棟兩百多平米的住宅,有兩個車庫和花園,還有一處不小的後院。溫琳閑不住,在後院中種了水果和蔬菜,長勢良好。花園也是花草茂盛,欣欣向榮。
停好車,關允又抱起了兒子,和夏萊、溫琳一起走進了房間。
房間布置得很溫馨,簡潔而大方,沒有多餘的裝飾,處處彰顯夏萊純淨、簡單的生活態度。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二樓是臥室,臥室有三個房間。
兩個女人一個孩子的生活,簡單而悠閑,參觀完房間後,又到後院和花園中轉了一轉,再看到車庫中的兩輛汽車,關允心中踏實了。
“其實,錢是夠用了,齊昂洋的十萬美金,我暫時沒動。”溫琳給關允倒了一杯咖啡,來到美國後,她喜歡上了喝咖啡,“我正在把一部分業務開拓過來,現在取得了初步成效,雖然說賺錢還不多,但足夠養活我們了,你不用為錢的事情擔心。”
有溫琳在,關允確實省心許多,不過他還是不想讓溫琳承擔太多的壓力,本來就不是屬於她應該承受的一切:“我和紅顏馨說了,讓她轉一百萬美金過來,你可以在一佳的指導下,不管是做什麼,股票、期貨或是別的,隻要能賺錢就行。”
溫琳笑了:“你別忘了我是學什麼的?我是經濟專業出身,現在又在西雅圖大學進修,爭取一年後拿到經濟學碩士學位。現在我對資本運作比以前了解得深入多了,別說不用紅顏馨再打來一百萬美金了,就連齊昂洋的十萬美金都不用動,我保證可以在兩年之內,成功地在美國站穩腳跟並且打開局麵。三年後,我和夏萊將會成為美國最年輕卻最富有的單身女性之一。”
關允哈哈一笑:“有夢想是好事,我相信你的能力,但凡事要循序漸進,小心步子過大摔倒了。”
“還是小瞧人。”溫琳和關允說話的時候,夏萊到樓上哄孩子睡覺去了,她就大了膽子,微一噘嘴,衝關允撒嬌,又趁關允沒防備,突然親了關允一口,然後一臉壞笑,“總有一天,我會超過金一佳,你信不信?”
“我信,當然信。”關允伸手將溫琳攬在懷中,用力抱了一抱,“我是不想你和夏萊太累了,不過既然你有精力,也有信心,我當然要支持你。”
關允相信溫琳的能力,而且美國又是一個機會均等的國家,隻要肯努力,再加上有天分,即使沒有背景,年輕人都有成功的機遇。
中午吃飯,溫琳做了關允最愛吃的麵食。歐美國家基本上以麵食為主,正好溫琳和夏萊都是北方人,吃慣了麵食,倒也很快就適應了美國的飲食。
飯後,溫琳上樓去哄小寶貝,留出了空間讓關允和夏萊說話。
午後的西雅圖,陽光明媚而清新,後院的莊稼,長得健康而茁壯,玉米一人多高,風一吹,沙沙作響,猶如回到了故鄉。
關允和夏萊並肩走在溫暖的陽光之下,午後西雅圖的陽光十分怡人,腳下傳來泥土的清香,身邊傳來熟悉的夏萊的淡香。
聞香識女人,每個女人都有不同的體香,或濃鬱或清淡,凡此種種,千差萬別,但總有一個女人的香氣讓一個男人刻骨銘心,那就是初戀之香。
“你一個人辛苦了,對不起夏萊,我不能守在身邊照顧你。”關允站定,站在一棵碩果累累的蘋果樹下,“真是難為你了。”
“沒什麼,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感覺一切都很新鮮,甚至連空氣都是自由的。”夏萊微微一笑,笑容甜美,“從小到大在父母的注目下生活,不管做什麼都要按照父母的意誌,有時候覺得簡直就是一種折磨。現在好了,一個人在國外,誰也不認識,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真的很開心。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
“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一輩子也提不起勇氣離開父母衝出國門;如果不是你,我也許再也做不了母親……所以,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說一聲謝謝你。”夏萊的目光清澈如西雅圖明淨的藍天,沒有一絲雜質,她的感謝發自真心。
“其實更應該說感謝的是我。”關允感覺和夏萊之間說不上陌生,卻還是拉開了一些距離,天高雲淡,仿佛是從前,但畢竟不是真的從前,他感慨地說道,“你是為了我和一佳才不肯回國,如果你想回去,也沒什麼,一佳很想念你,她也說,她和你是永遠的姐妹,血永遠濃於水。”
“不了。”夏萊搖搖頭,展顏一笑,“我習慣在美國的生活,很輕鬆,很自由,不用強顏歡笑,也不用應付複雜的人際關係,更沒有險惡的鉤心鬥角,一切都擺在明麵,活得很直接,很坦然。我喜歡這裏,也想讓兒子從小就生活在自由的天空下。”
關允無語,不提國內日益嚴重的環境汙染,就是國內複雜的人際關係,凡事不講規矩隻講人情的風氣,確實不如國外簡單。其實如果定好規矩,人人按照規矩辦事,世界很簡單並且美好許多。
隻可惜,過於精明的中國人事事喜歡鑽營,鑽營久了,就失去了應有的本心和直心。
“好吧,我不勉強你回國,但你總要給家裏報個平安。”關允想起夏德長近一年來的心力交瘁,現在他有了兒子,看著小小的人兒,才知道什麼叫父母的心頭肉,由此及彼,他也體會到了夏德長的思女心切。
夏德長深愛夏萊,如果不是愛之深,也不會做出強行拆散他和夏萊的事情,隻不過世事輪回,誰也沒有想到夏萊一走,他和夏德長的關係反倒進步不少,相信他一進省委,就會和夏德長攜手合作。
“等機會合適時,我會和他們說一聲。”提起父母,夏萊還是不太高興,或許是經曆過一場生死之後,她看透了許多事情,父母在以愛的名義的管教之下,有許多自私的想法在內,明是為兒女好,其實還是想安排兒女的一生。
兒孫自有兒孫福,怎麼可能被別人安排好人生之路?如果什麼都安排好了,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可言?
一陣輕風吹來,吹動夏萊的長發飄揚,關允終於心動如鼓,想起當年正是夏萊的長發飛揚讓他無比迷戀,穿過你的黑發的我的手,他伸出手去,再一次穿過了夏萊的黑發。
夏萊渾身一僵,片刻後再也無法矜持,身子一軟,斜斜地靠在關允的肩膀上,俯在關允的懷中,無數委屈和心酸伴隨淚水全部洶湧而出,淚水如雨,打濕了關允的胸膛,也打濕了他的心。
關允和夏萊之間,從來沒有如現在一樣心和心如此貼近。
關允在美國住了三天,三天來,陪夏萊、兒子和溫琳居家並出去遊玩,度過了他輕鬆自如的一段時光。三天後,盡管不舍,但他還是踏上了歸程。臨別時,關允用力親了兒子一口,親得兒子哇哇大哭,他卻哈哈一笑:“臭小子,好好長大,長大後,海闊天空,你可以自由地選擇你的人生之路。”
帶著夏萊和溫琳的思念,關允離開了美國,經過長途飛行後,終於回到了京城,一落地,就看到了前來接機的金一佳。
除了金一佳外,還有一人,她柔柔弱弱,如一朵弱不禁風的芍藥,雖亭亭玉立,卻有孤芳自賞之意,隻看一眼關允就立刻猜出了她是誰……
另一種選擇
平心而論,對於京城三千金,關允好奇是有,但並非如其他好事者一樣,非要將三人的情況打聽得一清二楚,而是本著有緣則見無緣則散的心態泰然處之,就連上次金一佳說要找個機會讓他和田將離見一麵,他也隻是一聽了之,並未真正地放在心上。
其實對於金一佳安排誰來接手她龐大的產業,關允說不關心那是騙人,但要說時刻放在心上,也是假話。他不是不關心金一佳的事業,而是對金一佳絕對信任,金一佳在沒有認識他之前就已經擁有了了不起的成功,她的眼光肯定不差。
隻是沒想到,金一佳接機就接機好了,居然和田將離同樣現身機場,由此關允也清楚了一點,金一佳此舉是向他暗示,她和田將離的關係,十分密切。
關允原本以為京城三千金,金一佳和李夢涵關係最近,不想和金一佳關係最好的竟是他從未謀麵的田將離。
田將離人如其名,比夏萊還柔弱,苗條如竹,細腰如柳,瘦瘦弱弱的樣子,乍一看就如一個瘦弱版的夏萊。不過她比夏萊臉型更瘦,身材更修長,腰身幾乎盈盈不足一握,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胳膊,更是如鳳尾竹一般,楚楚動人。
“關允,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閨蜜——田將離。”金一佳為關允介紹田將離,“她聽說你正好在京城,非要來接你。”
田將離盈盈一笑:“關允是吧?我是田將離,從小和一佳一起長大,和她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對她的所有事情都很感興趣。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一直想見見能讓我家一佳又哭又笑的男人長什麼樣子,所以我就不請自來,你不會不歡迎吧?”
“怎麼會?歡迎,肯定熱烈歡迎。”關允握住了田將離伸過來的小手,“將離的出現,讓我作為男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田將離不解其意:“這話怎麼說?”
“你看偌大的京城機場,能享受兩個美女同時接機待遇的男人,真的不多,不少人都對我羨慕加忌妒,讓我大感臉上有光。”關允洋洋自得地一笑,雖有得意之態,卻無得意之意,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
田將離用手一推金一佳:“一佳你騙人,明明關允能說會道,你偏偏說他笨嘴拙舌,啊,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和你搶關允,是不是?真小氣,有好男人就藏起來,不夠姐妹。”
金一佳咯咯一笑:“再好的姐妹,也有私心,自家男人,當然要保護好了。”
到底是京城長大的女孩兒,京城妞的爽朗確實讓人賞心悅目,關允笑道:“‘芍藥猶綽約也,美好貌。此草花容綽約,故以為名。’——芍藥的別名是將離,將離,你以芍藥為名,確實名如其人,花大色豔,嫵媚多姿,芍藥又名嬌容,你的小名是不是叫嬌容?”
“啊,不是吧,你怎麼知道的?”田將離掩嘴吃驚,又扭頭看了金一佳一眼,“一佳,肯定是你告訴關允的,是不是?”
“不是,真的不是我。”金一佳連連擺手。
“我是猜的,一佳沒說過。”關允笑著替金一佳說話,“一佳除了保護我之外,她也很保護你。”
“保護我?”田將離一下沒轉過彎來。
“據說閨蜜和男友發生曖昧關係的可能性極大,一佳雪藏你,也在情理之中。”關允笑道,“不過我一看到將離就知道,將離不是可以和閨蜜的男友發生曖昧的人。”
“為什麼這麼說?”田將離淺笑如花,歪頭問關允。
“芍藥是草本花卉,沒有堅硬的木質莖稈,猶如弱柳扶風、柔弱無骨般的少女,所以又叫沒骨花。雖然柔弱無骨,但芍藥不僅美麗,而且可以治病,包含勤勞、務實的品德,又有淡如芍香、柔美如玉的高貴,所以我說,將離一定是一個潔身自好的女孩兒。”
“你可真說對了,將離比我還傳統,現在還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都說她再這樣下去都成老古董了,你猜她怎麼說?”金一佳插話說道,“她說,她就想當一名古代的大家閨秀,她還說,如果不是怕有人笑她,她倒願意穿漢服。”
複古其實是好事,關允很欣賞古典美女,對他而言,金一佳各方麵都堪稱完美,隻有一點是遺憾,就是她不怎麼古典,相反,不但不古典,還很新潮。不過人無完人金無足赤,關允也不會再奢求金一佳什麼了,應該說,他對金一佳已經非常滿意了。
既溫柔又賢惠,又有政治和經濟頭腦,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在家賢妻,在外精英,上哪裏去找這麼好的媳婦?
金一佳和田將離開了一輛沃爾沃來接關允,是田將離的車。沃爾沃正符合田將離的性格,低調、沉穩、內斂,卻又有極致的安全和環保,在沉穩中恪守內心的沉靜和操守。
人總要有操守才有正確的方向,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生命,每個人都需要屬於自己獨有的一份執念,否則隨波逐流一生,在世界上來過又離開,什麼都不曾留下,在漫長的曆史長河中,不過一粒塵埃,激不起半點浪花。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草木還要留給世間一點什麼,何況是人?
關允自告奮勇當起了司機,他開車比較穩,田將離讚道:“一佳,你的眼光不錯,看一個男人是不是穩當,就看他開車是不是急躁。關允車技很高,但不會亂變道亂加塞,而且每一次變道都會打轉向燈,機會合適時,一腳油門踩下,毫不猶豫,由此可見,他是一個沉穩有度並且進退有度的男人,事事講究方圓。”
金一佳笑靨如花:“你就別誇他了,誇得他得意忘形,萬一驕傲自滿,不就成了捧殺了?”
田將離搖頭:“不會,他是你的男人,你對他要有信心,關允不是一個容易被別人影響的男人,他很自律,而且也很有主見。”
關允聽不下去了,嗬嗬一笑:“長這麼大,最會誇我的人是和我見過一麵的田將離,真是咄咄怪事。”
田將離擺手一笑:“怎麼了?不服氣還是有什麼想法?男人是聞香識女人,女人是開車識男人,車品如人品。”
“酒品又怎麼說?”
“酒壯■人膽,我不反對男人喝酒,但我討厭嗜酒如命的男人,更厭惡一喝醉就胡鬧的男人。”
不多時來到了金生麗水,關允下車,親自為金一佳和田將離打開車門,田將離嫣然一笑:“有品位的男人,會在每一個細節上都表現出紳士的一麵。”
“將離,你對關允的印象太好了,小心寵他上天了。”金一佳笑容之中,不無調侃之意。
“不會,我如果是一個這麼容易滿足的人,估計現在也邁不出孔縣,說不定已經在孔縣娶妻生子,從此終老在孔縣了。”關允嘿嘿一笑,“誌當存高遠,誌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
“看,一佳,你家關允真是鎮靜自若。”田將離拉住金一佳,竊竊私語幾句,二人一起大笑。
關允不理會兩個女人之間的私話,他隨金一佳和田將離邁進金生麗水,在正堂見到了久違的金全道。
金全道端坐大堂正中,正一個人喝茶,見關允進來,微一點頭:“小關來了,坐。”
關允坐在了下首,見金全道臉色如常,心裏就踏實了幾分,想必是上次他讓金一佳轉告金全道的話,金全道聽了進去。
“關允,就你的理解,格物、致知、誠意、正心,是什麼意思?”金全道上來就是一道考題。
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出自四書中的《大學》。
“儒學,是天人合一的自然科學。所謂天人合一,表麵上很容易被歸類為封建迷信,其實不是,天人合一如果落實到現在的自然科學上,就是自然和人類的和諧統一。自然環境影響著人類的生活,反過來,人類也影響著自然環境的生態平衡。”關允經過許多事情之後,思想也沉澱了不少,逐漸形成了自己的一些知見,正好金全道要考他,他就暢所欲言了,“天人合一其實也可以理解為群體與個體的關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就是修身養性,學科學,並且終身學習,讓儒家思想融入現在的自然科學,從而成就君子和淑女。”
“國外有先生和小姐,我們應該有君子和淑女。”
金全道端起茶杯,悠長地喝了一口茶:“‘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孔子都說,他做不到,我怎麼可能做到?”
“也是,做到以上三條確實太難了,但有一條應該不難做到。”關允笑了,他知道金全道基本上有了決定,就順勢說道,“矜而不爭,群而不黨。”
“群而不黨?”金全道放下茶杯,哈哈一笑,“說得好,你是讚成我在現在的形勢下,選擇一條中庸之道了?”
關允點頭,既然金全道和當今理念有些不和,中庸就是最好的選擇。
“我的路好走,你的路要怎麼走?”金全道忽然說道,“想不想來京城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