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與假(1)(1 / 3)

“遠黛姐姐,你告訴我,我現在應該怎麼做?”女子伸出雙手,恨不能抓住陸姝。仿佛她是溺水的人,而陸姝是岸邊唯一可以救她的人。

“遠黛姐姐?”陸姝不知所措。她非常同情這個可憐的女子,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拉這個女子一把,可是她不清楚這個女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看見她就像看見了救星一樣。

即使不清楚緣由,陸姝還是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魚心有愧。

“你不是來救我的嗎?”女子見她茫然,也一臉茫然。

陸姝說道:“我看你家境富裕,衣食無憂,還有下人伺候,既不貧困,也無危險,怎麼會需要人來救你?雖然曾有人說我長得像遠黛,但我確實不是她。”

“難道那位老先生是騙我的?”女子幾乎要哭出來。

陸姝想到皮囊店裏的借落子,心想這位女子說的老先生應該就是他,於是問道:“那位老先生是不是借落子?”

“對對!你認識他?就是他說過幾天會有人來給我送絲綢,那便是能夠解救我的人。”女子說道。

陸姝不知道借落子為什麼跟這女子說她是來解救別人的,但既然他這麼說了,或許有他的道理。他知道皇城裏許多秘密,如果她此時幫他一把,或許以後他的秘密也可以幫到她。

人們常說“人情一把鋸,你一來,我一去”。陸姝不諳人情世故,那是因為她在無名山的時候不與人往來,皇城可不是世外桃源,出門便遇到人,也就逃脫不了人情世故。

“你不要急,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我真的可以幫到你。”陸姝走上前,坐在床沿上,主動握住女人的手。那雙手濕而涼,仿佛剛從涼水裏撈出來。

陸姝心想,是什麼樣的事情讓她如此恐慌?

“你真的不是遠黛姐姐嗎?”女子仔細看陸姝的臉,難以置信。

“我真不是。你見過她?”陸姝問道。

“何止是見過,當年我跟她一起入的宮,一起被選為伺候皇上的四位近身宮女,遠黛姐姐為司儀,我為司帳……”

陸姝迫不及待地問道:“我聽說四位宮女換皮削骨,變成了一個模樣。可是……”

她對著女子的臉左看右看,繼續說道:“可是你跟我的模樣完全不一樣啊。”

女子說道:“後來宰相逼宮,皇上不得已讓當初給我們換皮削骨的人將我們改變了模樣。承蒙皇上善心眷顧,我們四人得以回到民間,各自生活。”

陸姝想起借落子的話,當初四位宮女變成了其他人的模樣,才幸免於難。剛才問這女子怎麼跟自己不一樣,確實是多餘。

而此時這女子也才後知後覺道:“對哦,你不可能是遠黛姐姐,我們離宮時都已改變了容貌。不過我剛看到你的時候,還是錯把你當作她了!不過你可真像!天下竟然有這麼相像的人!我還以為遠黛姐姐的容貌又換回去了,以為借落子找了遠黛姐姐來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

“我雖不是你的遠黛姐姐,但相貌如此相近,也算有緣。你有什麼為難,請告訴我,我一定不遺魚力幫助你。”說這話的時候,其實陸姝是覺得曾經對不住她們四位。

說來,她們四位當初換皮削骨,又被宰相逼入險境,都是因為她。

或者說,都是因為皇上見了她才這麼做的。

因此陸姝覺得虧欠她們許多。如果要補償,最好莫過於眼前能幫她們做一些什麼事情。

女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說道:“這要說起來話就長了。”

陸姝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慢慢說。”

女子點點頭,情緒稍安,說起她的往事來。

她從皇宮出來之後,已經改了容顏,誰也認不出她原來是誰。親人那裏也回不去了,為了保守秘密,她不能回去與親人相認。好在皇上賞賜給她一些錢財,不愁吃住,她便在一家客棧住了下來。

過了沒多久,客棧住進來一個年輕男子。她看了一眼便無法忘記。

從客棧老板那裏打聽,她得知該男子從外地來,是一位茶商。

再一打聽,原來茶商是她家鄉人。

出於對家鄉的思念,更是為了與他相識,她趁他在客棧休息的時候彈唱了一首鄉曲。

她當年被選入宮中,不僅因為長得好看,還因為她能彈會唱,才色俱佳。

能在後宮眾多秀女中獲得皇上青睞的人,在民間自然更是出類拔萃。鄉曲一出,整個客棧都安靜了。可謂“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這可能讓她露出破綻,被人發現,但她顧不得那麼多了。

果然,他被她的聲音吸引,一曲終了,便以故鄉人的身份過來詢問。

一來二去,兩人便認識了,很快便如幹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日子久了,在客棧總歸不方便。於是,茶商在皇城買下一處宅院,並在宅院裏娶了她。

琴瑟在禦,歲月靜好。

那時候的她心滿意足,從未想過後麵會發生那樣令人恐懼的事情!

那件事情就發生在新曆十七年的夏天。茶商因為還有一些外賬要收,不得不從紅羅帳溫柔鄉裏抽出身來,離開皇城,去外地收賬。

這一去,便是一個多月。

她天天盼著丈夫早日回來,與他耳鬢廝磨。以前的日子如流水一般,轉瞬即逝,眼下的日子卻忽然慢了下來,要掰著指頭數日子,時間的流水似乎黏稠了,幾乎凝固。

她覺得她變得跟家裏養的那隻貓差不多了,隨便往哪裏一靠,便懶洋洋地過一天,看著陽光與房屋陰影的交界線緩緩挪移,從院子裏挪到牆上,然後在屋簷處消失。

終於有一天,陽光的交界線剛剛爬到牆上,下人就喜滋滋地跑來稟報,說是她丈夫已經回皇城了。

下人見她天天盼著,所以先來向她報告。

她先是驚喜不已,接著心犯疑慮。丈夫既然回了皇城,怎麼不見回來?他不應該像我一樣急著回來見麵嗎?

等到陽光的交界線幾乎到了屋簷,丈夫才來到家門口。

那隻貓本來在家門口瞌睡的,見她丈夫來了,立即爬起來跑了。

她早在門口望著了,見貓跑了,有些意外。以前這貓喜歡在她丈夫腳下蹭來蹭去,非常親密。難道一個多月過去,貓就認不得主人了?

丈夫見了她,居然隻是平淡一笑,然後回屋裏休息去了。留下她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

她心想,也許是他長途跋涉太過勞累,等他休息好就不會這樣了。

等到晚上,她與丈夫一起吃晚飯,丈夫沉默寡言,悶頭吃飯。她有幾分不高興了,覺得丈夫變了心思,於是吃飯的時候故意將筷子和碗敲得咚咚響,也不給他好臉色看。丈夫卻以奇怪的眼神瞥了她幾次,不理解她為什麼要生氣。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忌諱或者擔憂。

吃完晚飯,她便氣鼓鼓地早早去睡覺了。

她原本以為小別勝新婚,丈夫會迫不及待地來到睡房與她魚水之歡。可是丈夫吃完晚飯就去各個房間看,似乎要重新熟悉家裏的一切。

陸姝聽到這裏不禁心想,魚水之歡?魚與水有什麼好歡的?人的想法真是難以理解。

女子說,她一睡就睡到了半夜,蒙蒙矓矓的,也不知道到了什麼時辰。她聽到房間裏有急促的呼吸聲,覺得怪異,側頭一看,丈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她的床邊了,正愣愣地朝著床上的她看,眼睛瞪得銅鈴一般。

她見狀有些驚慌。丈夫看她的時候像是看著一個不認識的人。

她還在賭氣,雖然覺得怪異,但也不主動跟他說話。她將身子轉向裏麵,臉朝牆壁,裹緊了被子不理他。

可能是她這一轉身引燃了丈夫壓抑了許久的*,丈夫連衣服都沒脫,就往她身上撲了過來,發了瘋一樣地扯掉了她身上的被子,然後撕爛了她的衣服。

丈夫剛撲到身上的時候,她還竊喜,以為丈夫是在下人麵前要端著架子,心裏還是想著念著她的,免得下人在往後的日子裏嚼舌頭。

可是丈夫將她的衣服撕開,衣服發出難聽的撕裂的聲音時,她心中充滿了恐懼。丈夫向來對她很溫柔,很照顧,生怕她有一絲的不舒服。別說撕開衣服了,以前給她寬衣的時候都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斯斯文文。

而此時,丈夫仿佛是一匹餓狼,她仿佛是一隻惶恐不安束手就擒的羔羊。

她想呼救,因為她覺得這個人不是她的丈夫,雖然他有著跟她丈夫一模一樣的外表。她感覺自己要被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可是她不敢呼喊,因為下人聽到後並不會進來製止這個人,反而會在被窩裏發笑,會在背地裏嚼舌頭。

她隻好咬住被子,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然後拚命反抗。

可是丈夫的力氣比她印象中要大得多。丈夫輕易將她製伏,然後滿足了他的*。

他的動作是那麼粗魯,那麼用力,以至於她疼得冒出冷汗。

等他滿足之後,她感覺渾身的骨頭被拆散了,連手都沒有力氣抬起來。

然後,他說了一句讓她毛骨悚然的話。這一句話,讓她從頭到腳透著寒意。

“他說了什麼話?”陸姝急切地問道。

她吸了一口氣,嘴唇顫抖著說道:“他說,有這麼好的美人兒在床畔,還去外麵做什麼茶葉生意!真是有福不知道享!”

那口氣,就像是罵她丈夫的。

陸姝聽得毫毛倒立,抓緊女子的手,問道:“那個人是換了你丈夫的皮囊吧?”

女子的雙手變得更為冰冷,出了更多汗,臉色更加蒼白。她是經曆過換皮削骨的人,自然第一個聯想也是與皮囊術有關。

“我就是這麼想的。我覺得我的丈夫被眼前這個*了我的人害了,然後這個人變成了我丈夫的模樣,來占據我丈夫的財富,占據我,占據這裏的一切!有一句話叫作‘鳩占鵲巢’,他就是那個鳩,但他比鳩要聰明要陰險,他變成了鵲的樣子!”女子的眼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

“你為什麼不告訴別人呢?”

“有人會相信我嗎?如果是鳩占鵲巢,別人還能看出來。他換成了我丈夫的樣子,如果我說出,別人就會以為我失心瘋了。我問過下人,有沒有發現我丈夫變了。下人說,可能是生意不順暢,心情不好。天哪,我還能怎麼說?我養的那隻貓都比那些人聰明!當時我就應該知道的,貓都不親近他了,說明他不是我丈夫!貓知道這一切,可是它說不出來!後來它都不在家裏待,常常跑到那邊破廟裏去!”

陸姝聽觀月說過,吳剛常常往破廟裏跑,像隻野貓。原來是因為它知道主人已經不是原來的主人了。

“那他到底是什麼來路,你沒有查嗎?總會有破綻露出來的。”陸姝問道。

她說她想過要找出丈夫的破綻。可是她要找到別人也能信服的證據才行。如果僅僅是找破綻,丈夫回來的第一天就破綻百出。

她告訴自己要忍耐,可是每一天都太難熬。丈夫回來之前,她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丈夫回來之後,她覺得自己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永世難以翻身。

丈夫平時不搭理她,每到晚上,就來到她的房間,肆意*她。每次下手特別重,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還給下人交代,不讓她走出這座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