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遠鑄倒是仔仔細細的看了湘哥的字,又細細的點評了幾句。誇的湘哥紅了臉,被王氏抓著揉搓,喊了好幾聲心肝寶貝。這三歲的小兒能認認真真寫大字,還能寫好,確實不易。難怪街坊鄰裏看見湘哥進出都誇讚。
正當娘幾個高興的時候,孟遠鑄笑著笑著卻猛烈的咳嗽起來,嚇得王氏趕緊上前。不上前還好,一上前去,就看到孟遠鑄咳出一口血。王氏頓時暈了頭,攀住孟遠鑄就連不迭的喊:“淑娘嫻娘快,快去請大夫,快去請大夫……老爺,老爺,你怎麼樣,先坐下。大夫馬上就來了,你可不能拋下我們啊!”淑娘小跑著出門去了,嫻娘卻嚇得呆住了。
王氏六神無主的模樣映襯著孟遠鑄慘白的臉色,嚇壞了一旁的湘哥。他“哇”的一聲哭出來就要往孟遠鑄這邊撲。“翠丫,綠荷,你們都是死的嗎?還不快把小少爺抱走!!!”愣神的幾個丫頭回過神來,馬上把湘哥一抱,跟著退出了門。
王氏在床前服侍孟遠鑄,淑娘卻悄悄跟著大夫出了門。“大夫,我爹他……”這診脈的大夫正好是懷仁堂的李大夫。他摸摸胡子:“孟小姐,前日我來診斷的時候就與令堂說明了病情,那方子也隻是一般的補藥罷了,對令尊起不來作用。”淑娘不服,“可是今日,我爹爹的氣色可是比前幾日要好得多了,這又是為何?”“不瞞小姐,今日令尊的氣色,怕是回光返照之像。”淑娘倒抽一口氣,“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爹爹要是回光返照之像,那不就是……”李大夫搖搖頭,歎口氣道:“孟小姐還是多陪陪令尊吧,這方子我就不開了。”
淑娘正呆愣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孟遠鑄卻早已經沒有了說話的氣力,隻眼睛盯著王氏並孩子們,眼裏全是不舍和憐惜。
王氏見孟遠鑄如此模樣,卻已經是哭的模樣都沒有了,她摟著湘哥呆坐在床邊,一聲不響。而嫻娘急的在一旁跺腳,卻想不出好辦法來安慰家人,心理委屈得不得了。站了一陣,孟遠鑄大概喘過氣來了。“曼兒,曼兒。”王氏被這兩聲驚醒,一把抓住孟遠鑄的手,顫抖個不停。“你,你這是要我的命啊!離了你,我該怎麼辦?”
淑娘進門聽到這話,手攢的更緊了。
孟遠鑄大喘了一口氣,“曼兒,你要好好的,將我們的孩子養大……我要先走了,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我”攥緊胸口錘了錘,孟遠鑄又看向淑娘,沒待說出什麼交代的話,便撒手人寰了!頓時孟府上下一遍哀號。
一時間,孟府換下了紅燈籠,換上了白燈籠。人人皆裹素服,不時可聞哭聲。
眼見著孟遠鑄辭世,王氏和三個孩子經受不住打擊,王氏更是心死。整日除了勉強打起精神照料孟遠鑄的喪事、照料孩子們,一句話也不想說。幸虧孟府管家是個忠心的,幫著女主人一起打理主人的身後事,府上井井有條,來往吊喪的街坊鄰裏及親友也是稱讚。
淑娘和嫻娘經過這一打擊,人也消瘦了。特別是看到年幼的弟弟每日啼哭卻也跪在父親靈前,身心俱疲,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母親。
治喪之後,王氏強打起精神來和孟管家對賬。孟遠鑄生前病休在家,已經沒有什麼俸祿進項了。再加上醫治這病就已經花費了大半銀兩,王氏嫁進來的這十多年,雖給孟家掙了不少銀子,可也經不住這麼重的花銷。何況如今王氏重辦喪禮,對起帳來,更是入不敷出。孟管家孟良報完帳,低著頭不敢說話。王氏想著如今這境地,幾個莊子及鋪子也兌出去了,家裏能當的在孟遠鑄治病的時候也當了,隻餘些銀子給娘幾個過活。幸好淑娘的嫁妝已經備好了,隻等淑娘孝期過了,劉家來迎娶。想到這裏王氏心裏舒了一口氣,對孟良說:“管家,如今老爺這一去,家裏確實蕭條。我也沒什麼好法子,隻好想著讓家裏少些開支。”“是,夫人。”“就留下幾個得力的吧,其餘的我也沒這個能力護著了,你也好好給他們安置了,不要讓人覺得老爺走了,孟府就不近人情了。”
“我如今家財散盡,卻好歹保住了老爺的這座宅子,總算不至於讓老爺在祖宗麵前丟臉……”想著心事,王氏的臉一白,暈倒在地。“啊,夫人,快來人啊,夫人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