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山巔伊光氏族的宮殿不同,力商人們所在的這座建築整體呈現圓環狀,房屋矗立在王宮的側下方,整體規模相當宏大。各處分為東西南北四角,同時又有上中下共計六層的平行房間,此外還有六層之上的聳立高塔、數條塔於塔之間的長橋橫亙在巨大決鬥場的正上方。
記憶中,那個方向有條由重兵把守的通道,可以直接通往伊光王室的宮殿。
而據說,加上位於山體內部的那些空間,整棟建築有兩千多個大小各異的房間,無數的走廊交錯在建築內部,猶如蟻巢中的通道般,在有的外廊人們能從窗口看見外麵大半座海祝城的風光,體驗恍若深處絕壁邊緣的感覺,而有的走廊則被山體遮蔽,終年昏暗無光。
萬籬起先沿著最靠外的走廊走了許久,又依照著侍者給他的模糊指示轉向多次,數次迷失方向之後,才勉強找見了靜室所在的區域,而且,僅僅隻是找到了外圍。
他早忘了當年到底是怎麼在混亂中跑出去的了,轉身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隱隱的星光。
遠方的海祝城上空,幾點燦爛的火光搖曳著緩慢升上夜空,帶著即使在山上也能聽見的呼嘯聲炸開,噴發出絢爛的星點。不知不覺間煙火節已經揭開了序幕,萬籬想起這天早些時候顏鈺也曾提到這件事情,不過因為這邊的事情,雇傭兵隻要自己度過這個節日了。
可能還有逸仿和黑市裏的其他人,萬籬不是十分確定。
突然間,寂靜走廊裏突然響起了輕悄的腳步聲,少年轉過身,看見某人正朝著這邊走來。
來人並不是很高,大概還是個孩子模樣,抱著成堆的紙卷朝這邊走來。絢爛的火花映照著女孩的側臉、她快要觸到腰間的黑色長發、灰色,破舊卻很幹淨的長袍,萬籬覺得自己的心猛然停頓了一下,而很明顯,對方也透過懷裏的東西注意到了他的存在,緩慢停步。
“對……對不起,我是替老師拿東西的,並不是在閑逛,我是花塢閣的……”
女孩微微鞠躬的上身和略顯慌亂的話語全都淹沒在遠處炸響的煙火中,咒術師愣住了。
在真正踏入這棟建築之前,萬籬曾設想過無數種同奈奈再度相遇的情景,但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他卻顯得無比慌張。他意識到自己在這之前仍舊是不相信時間咒文的,不相信它改變命運的能力,但此刻,先前發生過的一切,這麼多年,恍然間都變得真實起來。
“我是……靜室新來的咒術師學徒,但是,因為不認識路的緣故,所以……”
“哦,嗯”,女孩輕輕地應了一聲,卻沒有再多嘴,隻是靜靜地站在走廊裏,放緩呼吸。
“你能夠幫我帶路嗎?”過往很多事情浮現在萬籬的腦海裏,他不知道此刻是否符合事宜,但很多情感正催促著他靠近女孩,像是把握一簇轉瞬即逝的光芒般,他要追上。
花塢閣的那個咒術師似乎也是通過類似於萬籬的途徑進入穹頂的,她在咒術學識上的能力並不是很強,但也不像其他咒術師那麼狂熱地追逐著所謂的力量本質。那女人後來沒有找過任何男人,隻是將自己藏在這浩大的迷宮裏,直至三年後穹頂戰爭爆發,火焰毀滅一切。
他知道她不喜歡男人,但很護著那些女孩,特別是奈奈,甚至能允許她偶爾自由走動。
“如果……如果能快些的話,我能帶您去靜室,隻是,您……您不能把我在走廊上的事情說出去,我不想給老師惹麻煩,可以嗎?”
“可以,我叫萬籬,相信我們以後還能再見到的。”
女孩匆忙地點了點頭,卻沒有直視咒術師的眼睛,反而像隻受驚的小鼠般加快腳步,走到了前麵。走廊外,天空中的焰火逐漸變得密集起來,萬籬估計此刻宮殿裏的宴會也已經開始了,但奈奈愣是沒有轉頭,她沒有在關注著身邊的事物。
“對不起,不過,我們不是相同的人……還是不要有交集的好。”
火光再次照亮漫長的走廊,而這次,萬籬清楚地看見了女孩臉頰上那些細密醜陋的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