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衍來到便利官已經一個多月,雖然阿須蕾給他開了高薪,但對於一個滿懷工作激情年輕人而言,再沒有什麼比混吃等死更令人難熬的了。何況伴隨自己左右的是一個不愛搭理人還尖酸刻薄的男同事、以及一個不愛搭理人還尖酸刻薄、還老拿畢業考核威脅他的女同事。有的時候他會想,以阿須蕾的性情長這麼大都沒被人打死,一定是靠顏值在續命。
他聽說督導曾屠過龍,因此對工作內容很是期待,但自打他入職以來,不要說找尋密林中失落的巨獸了,就連幫鄰居找貓找狗的委托都沒有,毫無表現機會的他覺得自己離轉正更是遙遙無期。
其實這麼說也不妥當,因為確實有客戶上門,隻是被壞脾氣的督導拒之門外了。
那次的客戶是一對老年夫婦,方衍從披風胸前的紋章辨認出他們是大名鼎鼎的魔法世家安氏的現任當家。
婦人看了看丈夫,示意他開口。男人跳開寒暄說道:
“我在年輕的時候認識了我愛人,因為她家世顯赫,我隻能以入贅的形式與她結合。您知道,安氏在舊曆年間便是特區的名門望族。我愛人雖有繼承權,無奈上麵爭權奪位的親故眾多,加之她嫁給了我這麼一介布衣之後在家族中始終受到排擠,基本無緣家主之位。好在我們原本就不愛招惹是非,也無意參與權力鬥爭。結婚以後,我們搬到了府邸的偏房,過起了與世無爭、悠然自得的生活。”
丈夫握著妻子的手,妻子在一旁一言不發。
“後來,我們有了愛情的結晶。那是我們獨子安迪。雖然安迪從小到大和安氏本家的孩子玩不到一塊兒,但也沒受太大委屈。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他長到二十三歲,還有了一個相好的姑娘,兩人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我們做父母的由衷地感到欣慰。”老人笑了笑,仿佛回憶起過去的甜蜜時光。
“正如大家所知,很快,戰爭爆發了。安氏原本就是戟鋒黨的地下資助者,正好借由戰爭將政治立場推向明麵。我們兩個是安分守己之人,厭惡戰爭、更沒想過要借國難平步青雲。但出乎我們意料的是,安迪卻不這麼認為,他和本家人一起堅定地支持戟鋒黨。他從小便是個不聲不響的孩子,我們不知道他受什麼人挑唆才變得如此偏頗。他甚至希望通過自己在黨內的功績奪回我們在安氏的家族地位。我們苦心相勸,幾乎軟硬兼施,他倒反過來斥責我們的不作為。最終,我們無計可施,隻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向戰場。”
老人的聲音蒼涼哀怨,妻子則在一旁不停地擦拭著眼淚。
“後來的事不用我細說,戰爭是多麼殘酷。安氏一族幾乎全部湮滅,安迪也不知所蹤,隻留下了我們兩個孤寡老人。諷刺的是,原本在安氏掀起腥風血雨、明爭暗鬥的幾個親戚全都死在了戰場上,由於我愛人是嫡係,從不覬覦繼承權的我們,倒是按照順位繼承了整個家族。”
“我們對財產或權利都不感興趣,畢竟再多奇珍異寶也換不回我們的安迪。戰爭結束後,我們都認定安迪已經戰死在沙場上,心中十分悲痛。和安迪交往的姑娘也對他念念不忘,她找上門來,哀求我們找到兒子的屍首並為他舉行葬禮。對於我們而言,當然也不忍心親身骨肉被野獸叼去或被當成戰爭垃圾處理,於是便通過熟人介紹的靈媒作法,想要找到屍首並好好安葬。”
聽到“靈媒”的那一刻,督導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嗤笑。不過麵對罕見的客戶,他還是保持了應有的禮節,為了掩飾剛才不經意間流露的不屑一顧,他假意咳嗽了兩聲。
老人善意地無視了對方的不屑,繼續說道:
“靈媒折騰了三天三夜,用盡各種手段都找不到安迪的屍首,最後說他已經瀏覽了冥府那幾年全部的名冊,都沒有發現安迪的名字,也就是說安迪還活著。您簡直想象不到我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多麼欣喜若狂!我們連忙追問安迪的下落,可靈媒卻說她隻能與死者溝通,對於活著的人束手無策。”
“如果安迪真的還活著,他為什麼不回家?我們假設了很多原因,或許因為他所支持的戟鋒黨戰敗無顏麵對安氏;亦或許是身受重傷無法自由行動……我們百思不得其解,雖然通過各種渠道打探他的下落,但都無疾而終;也張過高額報酬的尋人啟事,可是等來的都是些坑蒙拐騙之徒。”
“原因很簡單。”督導一針見血地指出,“那個靈媒信口雌黃,他根本找不到屍體,為了討好你們才編出一套謊話,好拿到更多賞錢。”
“我們原本也這麼認為,多年過去,安迪依然毫無音訊,我們也早就放棄了尋找他的想法,權當他已經去世了。可是上周四晚上,家裏卻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