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殺他,可是腰上的皮帶是一道催命符。從昨天帶上這條皮帶到現在,總也有十幾個小時了吧?我如果不動手,恐怕自己的生命也隻剩下幾個小時了。
可是單以力氣論,此時的全身重傷的我,又怎能是眼前這個精瘦,卻健碩的中年人的對手?我隻能刷陰招了。
於是,我陪他說話,好分散他的注意力,便於下手。
“大叔,你叫什麼名字?”
“羅文英,緬甸名字叫哥丹威。”
“住哪兒?”
“往前再走幾公裏就到了。我先給你在村子裏找個地方養傷,養完傷你就回去吧。”
我嘴巴上說著“謝謝”,心裏麵卻一陣翻滾:“我得在你到達村子之前,把你弄死……”
可是用什麼工具呢?徒手肉搏肯定是不行的,楊文元手上的軍刺和爪刀剛才都被留在山洞裏沒有帶出來,看來看去,我猛地看到羅文英腰上掛的一個竹筒裏,有一把柴刀。
就是它了!我努力去夠那把柴刀,可是夠不著。非但如此,還牽動了傷口,一陣劇痛。
“別亂動,你傷口又大又深,很容易再出血的。”羅文英說道。
我“嗯”了一聲,支吾著說道:“有點兒難受。”
“哈哈,是不是老漢我太瘦了,你在我背上有點膈應?”羅文英笑道。
我沒有說話。
“先歇一歇,距離村子還有大概三裏多路。到了那兒,你會喜歡的。”羅文英一邊說,一邊把我小心翼翼地放下,讓我背靠著一棵樹休息。他自己則坐在我旁邊,把身上的東西放下,拿出水壺喝水。
我的眼睛立刻瞄上了那把柴刀。
那把柴刀距離我大概有一條手臂多一點的地方,我把身子往那邊挪一挪,還是能夠夠到的。可是,就算我拿到了柴刀,就一定能把眼前這個人殺了嗎?
他看上去身材瘦小,但渾身的肌肉線條還是很明顯的,就算是平時,我也未必鬥得過他,何況現在,我兩側肩胛骨下的兩個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隻要動作一大,立刻就是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
更何況,人家好心好意救了我,我卻要他的命,良心上也實在是過不去。連動這個念頭,都覺得罪惡,惡心。
“地獄犬”和這個看上去老實巴交,就是顏值實在太低的中年人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
於是,我隻是用眼睛看著那把柴刀,並沒有任何動作。
“滴滴、滴滴”,就在這時,一陣電子表計時的聲音從我的腰部這裏傳了出來,我頓時一激靈:這是催命符啊!
這“滴滴”的聲音本來一直就存在著,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在我耳朵裏格外響亮起來,似乎在提醒我:到底還要不要這條命了。
我很想大聲回答:“不要了!”可是我立刻就想到:人死後可能什麼都不會再知道了,世間一切的繁華、痛苦都再也與我無關,這多麼可怕!能多活一天,為什麼不多活一天?
在強烈的求生本能催促下,我拚命、小心地挪動著身體,緩緩地向那把柴刀接近。
挪動了一厘米,羅文英沒有什麼反應,他從腰間取下一根煙杆,把頭部裝煙葉的地方往地上猛磕,然後開始往裏麵填新的煙葉。
又挪動了一厘米,羅文英依然沒什麼反應,他點燃了煙葉愜意地把頭靠在樹幹上,嘴巴裏吐出一個個白色的眼圈。
又一厘米……
羅文英有反應了——他把煙杆往我眼前一塞:“要不要來一口,解解乏?”他並沒有回頭來看我,否則我中山惡狼一樣的眼神肯定會嚇他一跳的。
我搖搖頭,說道:“我不會。”
羅文英背對著我說道:“抽一口嘛,我保證,你抽了一口,絕對不會後悔。”
我沒有搭腔。
羅文英收回了煙杆,繼續抽著,嘴巴裏說道:“看你像是城裏人?具體是中國哪裏的?”
“我……我住在上海。”
“上海?好地方!前兩年我們這裏來過一個姑娘,她也說自己來自上海。在我們村裏住了好幾天才走,不過以後再沒見過。”
“嗯,上海來這裏旅遊的人很多。”
我就這樣有一句、每一句地和羅文英瞎扯,扯著扯著,我猛地就聽見腰間那“滴滴滴”的聲音有異,變得更急了。==
催命啊,真的是在催命。
我腦袋裏浮現出炸彈爆炸後的情景。如果在一瞬間被炸得粉身碎骨,那可能痛苦還少些,就怕我的身體從中間被炸斷,還不能馬上就死,上半身要在地上爬上好一會兒時間才死……
好吧,炸彈爆炸了,羅文英也是活不了的,與其兩個人同歸於盡,不如隻死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