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是微微的抬抬手,或者稍稍的動動身體,身上的傷口和骨頭斷裂的地方就會錐心的疼痛。或許盜賊匕首上的毒液還殘留在身軀裏,阿卡覺得滿身的力氣好像一灘水灌注到沙堆裏似的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牢房的牆壁陰涼而濕滑,有些發綠。頂上的幾塊大青石上還稀疏的長了幾棵草葉。幾頭爛泥蟲懶洋洋的在牆壁和牆頂上爬來爬去,滑過的地方都會留下一道涎涎的痕跡。爛泥蟲幾乎能吃掉所有的東西,包括腐質和植物,不過奇怪的是,它們從來不會去啃那幾棵草葉,可能它們也知道,如果吃掉了這幾片可憐的葉子,這座牢獄裏連唯一的綠色也沒有了吧。
阿卡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四周除了牆壁,就隻有老鼠和爛泥蟲作伴,可惜它們自有它們的忙碌,而且,它們也不會說話的。
沒有恐懼,也沒有淒涼,阿卡的心中甚至沒有任何懼怕的念頭,隻有空蕩蕩的寂寞和虛妄,已經潰爛的傷口和孤獨,讓他一直有種昏沉和微醺的感覺,無望而無力。
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白天和黑夜,也不知道現在和過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
隻是有時候,腦海中還會浮現出一個白色的淡淡身影,那個纖巧而恬靜的,帶著少女甜香的影子,咬住嘴唇忍住淚水,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你以後還會常來看我麼?”
這時候,在黑暗中的阿卡,躺在草堆上仰望這牆頂,嘴角處會綻放出一個幾乎察覺不到的微微傻笑。好像忘記了身體的痛楚,也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然後沉沉的睡去。
......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卡隻覺得胸膛和腰腹傷口處絲絲清涼,似乎有一雙手在自己的身體上輕輕撫摸,那雙手好像有一種魔力一般,數日來的刺骨苦楚都拂去,說不出的舒坦。
或許是在做夢吧,阿卡隻想在朦朧中多停駐一會,舍不得睜開眼睛,唯恐醒來之後這一刻的溫柔清涼和慰藉就會消逝。
“哼哼,這小子好像很享受呢...”
這個冰冷而清脆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阿卡卻清清楚楚的聽在耳裏。這個,絕對不是幻覺。
阿卡的眼睛睜開了,雖然有些舍不得趕走這片刻的溫柔安寧。
眼前是一個披著灰紗的女子,盡管牢獄昏暗無光,阿卡重傷之後目力大減,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可以肯定是個很漂亮的女子。
這個灰衣女子身前放著一個匣子,阿卡無法起身,看不清裏麵,想是藥膏之類的東西。那女子的眼波幽藍如水,手裏握著一團紗絹,蘸著匣子裏的藥膏,在阿卡的身上傷口塗抹,不時皺一下眉毛。她的動作很輕很輕,小心翼翼盡量不觸疼那些駭人的傷口和斷骨。
阿卡唔了一聲,掙紮著想要撐起來。那灰衣女子一隻手按住他胸膛,輕輕一推,仍是把他按住躺倒,說道:“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是不要起來吧。”
阿卡此時身上的幾處的傷口已經腐爛,流出膿血黃水,發出陣陣腥臭。那女子和阿卡挨得甚近,不避不離,似乎毫不在意,隻是專心的給他的傷口塗抹藥膏。那藥膏頗有奇效,一滲入肌膚皮肉隻覺得一陣清涼溫潤,阿卡隻感到痛楚大減,連心思腦力都清明起來。
拂在身軀胸膛上的手晶瑩白皙,清涼中有些溫熱。卻聽那女子娓娓說道:“你的傷口很久沒有處理,普通的白魔法已經是回天無力了,隻好給你弄些藥膏。”
那女子的長發匹卷散落,說不出的俏皮嫵媚,遮住了大半個臉龐,阿卡在黑暗中隻能看見她兩隻藍色的眼睛,盯著他目光流轉,似乎要蕩漾溢出水來。
阿卡清醒了片刻,便立刻發現不對勁。這座牢獄的門仍是緊鎖著的,四周是厚重的青石和粗大的鐵欄,這女子是怎麼悄無聲息進來的?
“很舒服是麼?這藥應該起作用了。”灰衣女子手中不停,好像在問阿卡,又似在自言自語,她手上動作雖然溫婉輕柔,聲音也說不出的清脆動聽,語氣卻是冷冷的。
阿卡唔了一聲,對著這陌生女子,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想對她笑笑,卻又笑不出來。
“你信不信我給你塗的是毒藥,等會就會讓你更痛苦?”灰色女子忽然停住了手上的動作,藍色的眸子猶如冰棱,幽幽說道。
“你...?”阿卡身軀傷痛剛剛稍微平和,心中這時卻突然一怔,胸腹處傷口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幾乎要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