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做出一番事業來,他才能夠揚眉吐氣,不然該怎麼活下去呢?雖然所謂的事業還是很渺茫,但是至少有比沒有要來得好。
樓千樹慢慢的走了過去,現在還是深夜,可是他並不想等到明天的早上,要等足足四五個時辰,太長太長了,說什麼一萬年,一千年,都隻是騙人的把戲,還是抓緊這一刻就足夠了。月光沒有昨天的那麼圓,但是還是不遺餘力的照下來。明亮的,耀眼的照下來。
明天會是怎麼樣的呢?樓千樹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今天他就不回去了,這個家他不願意回去,因為實在沒有呆在家裏的理由,但是這麼的一走了之會不會是太容易了一點,他真的不知道。還是不是要回去看一看自己的母親,母親一個人撐持這個家真的一點都不容易,自己是不是要給她一點愛和諒解。
樓千樹的腳步慢慢的移向自己的家的方向。回到自己的家裏的時候,並不算是夜裏,還是比較早。娘親並沒有在外邊和別的女人一同乘涼拉家常,而是在為別人洗著衣服,一滿盤子衣服,用皂角一點點的洗幹淨。這就是娘親每天必須做的工作,就為了多一點錢。
物質的匱乏真的會讓一個人喪失鬥誌,樓千樹看著這樣的場景,真的不敢想象這就是自己的家。或者這就真的是自己的家了,但是他不能夠再回去了,這個家並不是一個可以長久的呆下去的地方。這個家的東西,有太多和自己背道而馳。
所以還是要奮力的離開這裏,這是一定要做的事情。他這麼的丟臉,實在是沒有辦法麵對這些江東父老。當然其實父老也對他沒有什麼期待,隻是他突然之間發現自己不能這麼的生活下去了,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生活不是應該轟轟烈烈一點的麼?一個人連自己的愛情都沒有了,怎麼會甘於平凡的生活下去,在愛情裏麵沉醉的人,往往都是盲目的。
樓千樹其實不太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他知道自己其實是想逃跑了。但是能跑到哪裏去呢?哪裏都是一樣的。但是他沒有跑成功,母親抬起頭來,看到了他,表情變動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高興,隻是低低的叫了他一聲:“兒啊,回家了?”
這句話說得這麼的平凡,就好像回憶裏的每一句話一樣的平凡,但是就是這麼的平凡的話語,讓樓千樹一時甚至想掉下淚來,他想哭,但是他不願意。眼淚本來就沒有絲毫用處,和自己廉價的愛情一樣。
這裏會是他的家,自從從這裏出生,他就不會擺脫在這個家的枷鎖,就注定了是這個家的人。這是沒有能力更改的事情。但是他不想再是這麼的庸庸碌碌的活下去,心裏的激情的寄托在昨晚的晚風裏麵全部落空成為灰燼。他隻能想著怎麼來好好的活下去,僅此而已,這個願望,不是一個巨大的願望。
一個人想要的幸福,其實隻是很微弱的,隻要知足就行了。但是有些時候,現實逼著人學會堅強,學會成長,人在有些時候,實在是不得不知足,不得不努力。樓千樹走上前一步,看到娘親臉上的皺紋和手上的老繭。娘親真的是老了,時間這麼無情的在她的臉上留下印記。
樓千樹覺得難過,他低低的喚了一聲:“娘親。”就像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可是他不會是一個小孩子了,慘痛的經曆逼迫著他,叫他一定要做一個大人。他的笑容,是生硬的凝固著的。他不知道講什麼。
娘親看著他,隻是一眼。然後把頭重新轉回到盤子裏麵的衣服,娘親真的也一樣的會老,這讓樓千樹覺得好難過。這些年他隻記得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快樂,卻忘卻了自己的娘親,曾經是多麼努力的付出。
他跪下來,向著自己的娘親的方向磕了四個頭。每一下都是重重的,在石板上發出悶悶的聲響。他不覺得疼,但是看到有鮮血從自己的額頭上留下來,是不是受傷了呢?這點傷痛,遠遠比不過娘親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養育之恩的,可是他別無他法。
隻能磕頭來表現自己心裏的沉痛,這是真的沉痛。他緩緩地說:“娘親,我想出去闖一闖。”
現在的樓千樹想起來自己的那個決定,闖一闖,要不是有自己的當年,怎麼會有自己的現在。
娘親看著他,她其實什麼都不懂,但是她明白,自己一手養育出來的孩子要離他而去了,就好像一棵莊稼,自己勤奮的澆水施肥,終於長成了的時候卻長了腳要溜走。可是她阻攔不了,就算是她並不是像自己的想象那麼的愛自己的兒子。愛又能算什麼呢?愛在生活的重擔之下早已毀滅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