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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集 第十章

白衣人不緊不慢的走在小道正中,身體始終保持著一份高度警惕,這讓他行走的姿勢看起來單調。冷漠的雙眼盯著道路盡頭,目不斜視,風景宜人的山穀根本無法吸引他的目光。

英俊的臉上沒表情,或者說連一絲屬於人類的感情都不曾流露,連先前淩厲的氣勢現在都沒有了,以其他人的角度來看,與其說他像一個人,還不如說他像一塊孤獨的石頭,或者像一塊冰冷的鋼鐵。

“兄台┅┅留步啊!兄台┅┅”遠遠的,白衣人身後傳來熱情的呼喊,呼喊聲的尾音拖得又長又高,就像是一個看到心愛玩具的小孩。

白衣人停下了腳步,他當然知道這個人已經圍著山穀跑了好幾圈。現在,既然這個人已經追了上來,那麽為了早點擺脫麻煩,他想一次打發了這人。

“嗨!”一個黑色衣袍的年輕人從前麵樹林中跳到小道中間,做了個巧遇的驚喜表情∶“好巧哦兄台──我們又見麵了!”

白衣人沒有回答,連淡薄的目光也不曾聚焦在黑衣人身上,直接就縱身向前,毫無花巧的一劍刺出──他知道這個黑衣人移動的速度很快,所以用他剛好不能避開的速度出劍,但黑衣人剛才顯然沒有用出全力,他哇哇大叫著翻身避過了。

“不要這樣嘛兄台,我不是壞人。”他避開這一劍之後就用很無辜的眼神盯著白衣人∶“我是真心要跟你做朋友┅┅”

沉默的白衣人把劍身一抖,比剛才更快的劍勢出現在黑衣人的眼簾之中。

但黑衣人注定要帶給他更多驚訝,他大叫著那些毫無意義的話,又避開了這一連串的攻擊。這讓白衣人不得不重新評估他的實力,並在心裏分析他這種奇怪行為的動機。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已經閃過很多次攻擊了,能有跟你談話的資格了吧!”黑衣人號叫著∶“我的心都被你傷透了──兄台!”

如同毫無預兆的進攻一樣,白衣人突然收劍,飛移的身形停佇在路中。因為慣力的原因,在這一刻,他金黃的長發,還有飄逸的白衣在激蕩著,無比熟悉的景象讓某人的心跳都幾乎停止。

白衣人已不止一次看過黑衣人這奇怪的眼神,黑衣人的眼神中帶著驚訝、帶著迷惑,熱誠中又彷佛混雜了悲切,就算心如止水的他也對這眼神充滿了好奇。

“有話就說。”

“我┅┅我┅┅那個┅┅”黑衣人一點不敢大意,整個身體保持著隨時縱身起跳的樣子,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又無賴的笑容,把一隻手舉到身前並攤開掌心∶“我是來給你送錢的,你剛才在那家店吃了三個麵包,白開水免費,打賞夥計一個銅板之後一個銀幣還有找。我本來想替你省下那一個銅板的打賞,但又怕破壞你的形象,你也知道你帥嘛!希望你不會怪我大手大腳┅┅”

白衣人看著他手心裏的幾個銅板,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好。他的身分隱秘,應該沒有人清楚,更別提魔屬人了;而黑衣人本身的武技已經很好,也沒必要以這樣的手法來拉攏、利用他,更何況他所用的手段實在很愚蠢,應該是沒有計劃的。

“給我。”好半天,白衣人才說出一句話。

幾枚銅幣被擲出,在空中翻轉著,直到被白衣人伸手抓住。

“我應該殺了你。”在接住銅幣之後,白衣人眉頭一挑∶“你果然是有目的。”

“我、我、我有什麽目的?”黑衣人結結巴巴的問,一臉的惶惶。

“你在銅幣上塗上毒藥也沒有用。”白衣人張開手指,把銅幣丟在腳邊∶“毒藥對我無效。”

“哎┅┅別、那不是毒藥,真的不是。”黑衣人欲言又止,表情看來十分的無辜∶“那個,隻是一點汗而已┅┅”

“撒謊。”白衣人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今天這麽多話∶“你武技了得,跑這段路身體不會出汗。”

“我沒撒謊。”對方傻呼呼的回答∶“那是我手心的汗,我不知道你對這個過敏,我故意跑出汗的,我圍著這個山穀跑了好幾圈┅┅”

“理由。”就算是在問話,白衣人臉上都不帶任何表情,語氣中更是聽不出一絲疑惑。

“我想,這雖然是一件小事,但我能出點汗的話,至少表明我很有誠意┅┅”說這句話的時候,黑衣人突然變得很靦腆,肩頭那隻小鳥還一頭栽下地。

兩個人相距十臂的距離,對視、沉默,都不知道對方內心的真實想法。很久之後,白衣人屈膝彎身,把腳邊的銅幣一一揀起。

“錢我收下,你可以離開。”白衣人轉過身,準備繼續趕路。

“那個──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烏鴉。”白衣人的身體凝了凝∶“我叫烏鴉。”

在知道他的名字之後,身後那個多話的人在這時卻沒有說話,走出幾步,白衣人絕佳的聽力聽到兩聲極為細微的聲音──液體滴落草葉的聲音。

他轉身看,黑衣人臉上掛著兩行清淚,目光中包含的感情更加奇怪┅┅但那其中的一絲類似癡迷的東西卻把白衣人激怒。

幾乎是自然的反應,白衣人無聲無息的一劍刺出,劍尖瞬間就出現在黑衣人胸前。黑衣人根本無視這銳利的劍尖,直到長劍凝在黑衣人胸前,他都沒有任何動作。

從對方的眼神中,白衣人也知道他根本沒有想過要躲避或者反擊,但自己這隨手的一劍卻始終刺不下去。

黑衣人的表情很複雜、也很真實,他慢慢的低下頭,眼神中似乎糾纏著無盡的悔恨,是人看了都會覺得心不忍。好半天之後,他才抬起頭來,雖然眼角還有淚光,但神情中的悲傷已經淡去,取而代之的似是一種感激┅┅

白衣人甚至覺得,如果有人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轉換出這麽多表情,那麽自己被騙也是活該。

“烏鴉┅┅”黑衣人用沙啞、顫抖的聲音說∶“我叫白雲。”

“你不怕死?”第一次,白衣人的話裏帶了一點語氣。

“我怕,我真的怕。”黑衣人回答∶“可我更怕我一躲,又是一追一逃┅┅如果那樣,還不如中你一劍。”

“你很無聊。”烏鴉收起長劍∶“到底想怎麽樣?”

白雲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因為他立即就做了個誇張的驚喜表情∶“做個朋友好了┅┅”

“我沒朋友,也不需要。”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你不試試怎麽知道你不需要呢?我有預感,我們一定會成為朋友,任何事都阻止不了┅┅”

“就算我需要試試,你也不是合適的人選。”

“沒試過你怎知我不是?”某人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反正你打也打不走、甩又甩不掉,還沒辦法下手殺我,那就試試好了。”

“我可以試著再殺你一次。”

“不要掃興嘛┅┅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以半個月為限,如果到時候你覺得我不合適做你的朋友,我立即消失,我說到做到哦!”

“┅┅”

“那就這樣定了!我們就以見習朋友的身分一起出發,烏鴉,你的目的地是在哪裏?”

“特拉法帝國首都┅┅”

“天意!我的目標也是那裏──哇哈哈哈哈哈哈!這下想不一起走都不可以啦!”某人顯露出狂傲的本來麵目∶“烏鴉你等一下,我去牽馬來──你不要想偷溜!我告訴你,本少爺追蹤功夫一流,你是絕對甩不掉我的!”

烏鴉(讓我們暫時這樣稱呼他)靜靜的站在小道上,心裏正在後悔,不知道自己剛才那個心血來潮的決定是對是錯。那個叫白雲的黑衣人蹦蹦跳跳的跑去牽馬,他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嘴裏還吼著不知流傳在什麽地方的小調。

“哇哈哈!烏鴉,這匹白馬給你騎!”馬韁被硬塞進手裏,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喜歡吧!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烏鴉搖搖頭,沉默著上了馬。

“我說烏鴉,你幾歲啦?有沒有二十?”白雲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一刻也不轉移開視線∶“回答我嘛!我們現在是見習朋友呢┅┅”

“二十五歲。”

“說謊是不道德的┅┅到底幾歲?”

“二十。”

“我就說我猜對了嘛!那麽,往事一直都記得吧?有沒有失去過記憶之類的事情發生?說嘛!告訴我嘛┅┅”

“沒有。”

“沒有嗎?你沒有騙我吧?一年前你在哪裏啊?”

“┅┅”

在白雲永遠都沒完的廢話之中,黑夜慢慢的降臨了,兩個人也到達了下一個城鎮。因為烏鴉要繼續趕路,所以白雲匆匆的補充一大堆的食物,跟著一起出發了。

到半夜時分,烏鴉突然一拉馬頭,拐上一條小路。白雲雖然不明白他要做什麽,但卻跟了個寸步不離。

“要去哪裏啊?這小路通向什麽地方?”白雲嘴裏說個沒完。

“我要做事,你可以在這裏等我。”烏鴉指著遠處的一大片建築∶“你也可以跟著去。”

“我當然是跟著一起去了!”白雲把胸口拍得啪啪響∶“為朋友兩肋插刀是本分┅┅不過,我們去幹什麽?”

“去殺人。”烏鴉淡淡的回答。

“好啊┅┅殺人?”白雲傻呼呼的問∶“為什麽要殺人?”

“我存在的目的就是殺人,僅此而已。”

“是這樣嗎?那我還是跟你去好了。”白雲收起笑容∶“雖然不幫你殺人,但能在你失手的時候搶了你走人┅┅”

“你認為我會失手嗎?”

“總會有失手的時候吧!這並不是一份好職業。”白雲適可而止∶“我們先準備一下,這隻笨鳥可以幫我們看東西,先把披風脫下來,身上累贅的東西也拿下來,會發出響聲的東西也拿下來┅┅你怎麽不做準備?你當你是去觀光嗎?”

“我沒有什麽好準備的。”

“這位兄台,既然你是殺手,那麽請你專業一點好不好?”白雲非常老到的樣子∶“至少換上夜行衣!”

“夜行衣。”烏鴉眨了眨眼∶“我一直穿著我的夜行衣。”

“雖然你很帥,但是請你搞清楚你的衣服是白色的!”

“誰說白色不能當夜行衣?”

白雲看了看烏鴉的純白色衣服,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緩過來之後衝他晃晃大拇指,覺得沒什麽話好說。

看著白雲氣悶的樣子,烏鴉心裏不禁有一種報複成功的快感,雖然他的確除了白色以外絕不穿其他顏色的衣服──但他馬上就洛u災v有這樣的感覺而大吃一驚,自己內心不是一向波瀾不驚嗎?

“嗯!有好幾個門呢!你打算從哪個門進去?”在烏鴉胡思亂想的時候,白雲已經站到了高處∶“正門的話,守衛的人應該不少,我看我們直接從塔樓進入好了,那裏有一個窗戶,高度角度都很合適┅┅目標是誰啊?”

“目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貴族,今天晚上是他的生日。”烏鴉抄起手,很有興趣的看著白雲∶“你的一舉一動倒是專業,難不成你也是個殺手?”

“不,其實我隻是一個遊曆魔法師。”白雲訕笑著∶“但是有時候,我會缺錢花┅┅所以我也不介意兼職做個小偷什麽的。”

“了解,那麽我們開始吧!”烏鴉拿起自己的劍∶“晚會上的客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我不會幫你殺人哦┅┅那是暴力,我會遠離暴力的┅┅”

一白一黑兩道身影躍上樹頂,向遠處那片建築飛去┅┅

第十八集 篇外篇 “黑暗傳說──聚散、約定”

魔屬聯盟,特拉法帝國,距離首都兩百裏外的群山中。

經過十來天的軟磨硬泡,白雲終於用自己無限的“誠意”打動了烏鴉,讓後者“心甘情願”的陪他去某處。白雲說了,既然已經成為了見習朋友,那麼烏鴉就有義務陪他半個月。如若不然,天涯海角他都要纏著烏鴉……

半個月期限的承諾是否有保證先不管,白雲得把眼前的抓住再說。

同時,兩個人很有默契的避開一路上的繁華喧囂,專揀難行的小道走。

行進在秀麗的山穀,白雲的興致明顯高過烏鴉,他用極其生動的語言向烏鴉介紹著身邊的一草一木,力圖使這段旅途變得充滿樂趣。

而烏鴉呢!大多數時候他都閉著嘴,也從來不笑,如果主動開口說話,那麼一定是某人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得太久。

“不要這樣看我。”烏鴉通常會這樣告戒白雲:“不然你就要付出代價。”

“是嗎?明白了。”而通常,白雲會涎著臉把一個銅幣遞過來:“我是一個窮人,請看在朋友的份上打個折扣,這點代價請你收下吧!”

“你要去哪裏?”對這樣一個絕世賤人,烏鴉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雖然自己是殺手沒錯,但要殺這個人也不是很容易,而最關鍵的一點是烏鴉麵對著這個人的時候,心中連一丁點殺機都提不起來:“你去那裏幹什麼?”

“我啊!我要去接一個小妹妹呢!”白雲露出溫柔笑容,比起他經常的那種真誠中帶點世故油滑中的表情,這樣的白雲更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親近:“那是我的承諾,我欠她姐姐太多了……”

烏鴉看著白雲的臉色逐漸黯淡下去,最終變得悲傷,覺得自己的情緒也在跟著變化,心裏不禁又好奇又疑惑,這樣的一個人,難道還會有讓他悲傷的往事?

“把這件事告訴我,我再考慮要不要跟你去。”烏鴉淡淡的問。

這一路上他已經領教夠了白雲翻嘴皮子的功夫,雖然挑起話茬又要讓自己心煩,但至少能暫時逼開白雲那種異樣的眼神,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要怎樣跟白雲討價還價。

白雲稍稍別過臉去,像是真的回憶起了什麼悲傷的往事,就在烏鴉慶幸自己選對話題的時候,白雲以一種攙雜了悲涼的語氣訴說了起來。

“其實,你應該知道了吧!我這人渾身上下都是毛病,我也知道你對我的第一印象不怎麼樣。”白雲的雙眼看著地麵:“但在以前,我的毛病更多,到處得罪人……在半年之前,我終於遭到了報應。”

烏鴉沒插話,靜靜的聽下去。

“……在那樣的情況下,一個無法動彈的大男人,在一個弱女子的照顧下逐漸康複,當然這個女子要付出很大的努力。”白雲繼續述說,一點也不在意烏鴉心裏會怎麼想:“而她是什麼職業呢?那種最低下的**,陪一個男人隻有不到五個銅幣的收入……她卻要用這樣微薄的收入來支付昂貴的費用……”

“……我能行動了,我想勸她換一份職業,但我卻沒有機會說給她聽,就在我準備那天晚飯的時候,她被人虐殺,最後死在我懷裏……”白雲抬頭望天,強忍著眼中的淚:“對她,我心裏有愧!”

烏鴉沉默著,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她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刻,把她的妹妹讬付給我,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如果我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那就不用活著浪費糧食了。”白雲伸出手來,摸摸脖子上那條廉價的項煉:“她的心是那麼善良,那麼希望妹妹能有個好出身,以後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可你知道嗎?要讓妹妹在魔殿生活一年,她要上交五十個銀幣。而接待一個男人她隻能得到三、五個銅幣……為了自己的妹妹……她能做出如此巨大的犧牲……”白雲的聲音哽咽著:“魔殿、而魔殿呢……就是這樣關愛子民的……”

“接了她之後,你打算怎麼做?”烏鴉眼中沒有流露出什麼,隻是輕聲問白雲:“回憶過去的事沒有益處,忘記好了。”

“我忘不了,我忘不了那座破舊的房子,忘不了那裏的每一樣擺設。”白雲搖搖頭:“我要給她最好的生活,最尊貴、最幸福的生活……”

“她叫什麼名字?那個小妹妹。”

“姐姐叫坦妮,妹妹叫琴倫,妹妹今年快滿七歲,一個月之後就是她的生日……”

“如果你不想後悔,就加快速度。”烏鴉少有的罵了白雲一句:“你這個蠢貨!”

“為什麼罵我……”白雲呆了一呆,而烏鴉已經衝出很遠了,白雲趕緊快馬加鞭的趕上:“到底怎麼了!?”

“你知道修道院裏是什麼日子?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多待一天都是殘酷的!”烏鴉像是對宗教非常反感:“看不出來你平時油滑,關鍵時刻居然比豬還笨!”

“明、明白了!”白雲一夾馬腹:“衝啊!”

小道難行,四十裏之後,兩匹戰馬先後累倒,烏鴉、白雲把累贅的東西一丟,縱身上樹,一路飛掠而去。因為兩人體力都很充沛,又不必受道路的約束,日落時分已經趕到魔殿所在的山嶺之下。

“停──休息一個鍾頭。”烏鴉身體凝住:“現在是晚飯時間,我們最好是在晚祈禱的時候進去。”

“好──好的──”好幾十裏的長途奔波,白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你──對魔殿挺了解啊──”

“你以為我是你嗎?”烏鴉沒好氣的說:“身為魔屬人卻連魔殿每日的作息都不知道,你能活這麼大真是幸運。”

“你也不差,白色的夜行衣呢……”白雲好歹緩過氣來,靠著一棵樹上休息著:“我隻有佩服的份。”

兩人對視著,同時一笑──但烏鴉立即就恢複了淡漠的表情,因為在他笑的那一瞬間,白雲的眼神又變得悲痛起來。

時間在緩緩的流失,天已經全黑了,可魔殿裏晚祈禱的鍾聲還是沒有響起來。白雲用手指**著那條項煉,神色顯得有些焦急。

“差不多了。”烏鴉身體一動,把包裹丟在地上,配劍已經掛在腰間,就是在這個時候,魔殿裏晚祈禱的鍾聲響了起來。

“你走前麵,我跟著。”烏鴉本不知道白雲是什麼出身,嘴裏不住的交代:“好言好語的詢問,絕不能生氣。你是來接人的,先得確定目標才行。”

“好的。”白雲也樂得裝個菜鳥。

“對方是祭司,你的魔法師身分根本沒用……”烏鴉走在前麵,交代著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項,最後還說:“對了,麵對那些祭司的時候,你不妨裝得猥褻一點。”

“我是好人,我不會裝猥褻啊!怎麼辦?”

“不會裝就去死。”

烏鴉沒什麼廢話,白雲無所謂的聳聳肩膀跟上。沒過一會,兩個人拐上了蜿蜒而上的青石大路,魔殿那高大的圍牆就已出現在兩人的視線裏,一道鐵製欄柵的大門貼了金,看起來很巍峨、很莊嚴。

白雲加快了腳步,在一個拐角處越過烏鴉,走到大門前。然後不慌不忙的在幾個護衛的注視目光中伸出手來,輕輕扣響了門環。

一個護衛走過來,以桀驁不遜的口氣問:“你是什麼人?這麼晚了來修道院做什麼?”

“我來自首都魔殿。”白雲用淡淡的口氣回答:“有事要見主事祭司。”

“晚了,祭司不見客。”護衛以懷疑的眼神打量著白雲,他才不會相信這個既沒有馬車,又沒有隨從的人是從首都魔殿來的。

“你最好通報一下,不然你們修道院今年的贖罪證書就泡湯了。”白雲的口氣變得冰冷:“一條小小的看門狗,你隻怕是擔待不起。”

“請閣下稍待,我這就去回話。”聽了對方的話,護衛身體一顫,口氣立即就變了,他先轉過身去跟其他人交代一句,然後小跑著去了院子裏那棟很大的建築。

而白雲──算了,我們還是叫科恩好了,而科恩他當然不會知道“贖罪證書”是什麼東西,但烏鴉這樣教,他也就這樣說,沒想到還真的很管用。

看來這贖罪證書的作用真的不小,不大一會,一個地位看起來不低的祭司跟著護衛走來,很恭敬的把科恩迎接進去。

“希望上官不要責怪護衛的失禮,現在是非常時期。”祭司的臉上堆滿了笑:“主事祭司在大堂等您呢!請這邊走。”

科恩微微點頭,走在祭司身後,穿過庭院中長長的通道,進入有著巨大落地窗裝飾的大堂。大堂中有一排排整齊的座椅,上百盞魔法燈把周圍照得透亮。

“歡迎來自首都的信友,我是此地的主事祭司。”一個矮胖的祭司快步迎了上來,對科恩顯露出職業的、恰到好處的熱情:“我的朋友,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冷僻的修道院裏?”

“職責所在。”科恩拿出烏鴉給他的一個徽記,在對方眼前晃了晃,嘴裏用一副平淡的、公事公辦的口氣回答著:“祭司,請拿出你一年來的傳教及感召記錄,我要查驗。”

“原來是地獄島魔殿巡查祭司──大人!請原諒我的再次失禮!”主事祭司彎腰下去行了大禮,還捧起科恩的左手放到嘴邊親吻著,這一連串的動作讓科恩一陣反胃,幾乎一腳把這個祭司踢出去。

“還不快準備典籍供大人查驗?全部拿去我的房間!”主事祭司回身吩咐手下:“請大人這邊走,請大人走好。”

坐在主事祭司的房間中,科恩看著麵前堆積起來的各種典籍記錄大感頭痛,那些東西全是以魔殿專用文字書寫的,他哪看得懂?

不過,身為一個皇帝,他對官場中的事卻是再清楚不過了,他那淡漠的目光從典籍上掃視而過,最後停留在主事祭司的臉上。

“記錄不少,你想讓我看多久?”科恩把手中的目錄放桌上,抬眼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沒人告訴你嗎?對待巡查祭司,還是謙虛謹慎一點的好。”

“是是,大人有何要求,我一定照辦。”

“我要知道真實的記錄。”科恩的嘴角掛上一絲詭異的笑意:“真實的,你明白?”

“這些記錄都是真實的……”主事祭司還要申辯,卻被科恩變質的笑容嚇住,不知科恩心裏在打什麼算盤。

“按說一個小小的修道院,我不應該這麼關注。”科恩起身走到窗邊站定,背負著雙手,高大的背影中隱約透露出一股威儀:“你說的沒錯,這是個破地方,那麼就取消掉好了……這裏建一棟別墅的話應該不錯。”

“大人手下留情啊!我不是存心欺瞞大人,隻是剛來此管事不久,前任祭司又疏於管束,致使教務混亂、典籍失散,這都與我無關,請大人明鑒啊!”在驚嚇之中,主事祭司張口就是一長串的求饒加推卸,說的流利之極。

“安靜一點,保持你身為主事祭司的雍容。”科恩連身都沒轉,不過就冷哼了一聲:“誰有功夫管你這些破事。”

“那大人是要……此地比較偏僻,每年貢金節餘不多……”

“那一點貢金就留給你養老好了。”科恩不禁氣結,但又不得不繼續引導這個笨蛋祭司:“雖然隻是個小小的修道院,主事祭司也得換個聰明人。”

“請大人明示,隻要能力之內,我無不照辦。”主事祭司苦著一張臉哀求:“小人對魔殿的忠誠可昭日月……”

“你還知道忠誠就好。”科恩已經在心裏罵遍了他的祖宗十八代,但麵子上卻還要維持氣度:“這是個小小的修道院,要什麼沒什麼,你認為我為什麼而來?有很多話,身為巡查祭司的我也不好說……我畢竟還有上司,贖罪證書的最終數量並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這句話是烏鴉教的,到底是為什麼科恩也不是太明白……按他的想法,或者這個修道院有什麼特別的出產也說不定。等隨手敲他一筆之後,再附帶著要了琴倫走,這樣的話,既順利又不會讓他們起疑心。

“小的明白了。”主事祭司麵上一喜,語氣中帶有大事已定的興奮,他走到旁邊的書櫃處拉開一扇暗門:“請大人隨小的來。”

科恩跟著他,經過一條窄窄的通道,來到一個地下的密室中。

主事祭司一邊開門,一邊還討好的說:“難得大人有這樣的需要,我們這個修道院並不出名,每年製造的成品也不多……還好大人來得正是時候,還有得選。”

厚重的大門推開,科恩雖然麵色沒變,但心中卻燃起一股怒火──同時也明白到,為什麼烏鴉告戒他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要保持冷靜了。

“大人請看,這個小女孩已經準備好了,今年十歲。”主事祭司指著一個麵目清秀,正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小女孩說:“胸部已經用藥物停止了隆起,而且嗓音方麵也做了處理,換上男裝帶在身邊的話絕對不會誤事──是個處女。”

科恩硬起心腸,強迫自己點頭:“不錯。”

“這一個就更好,本是為一位大祭司準備的,不過大人喜歡的話就另當別論了。”某個不知死到臨頭的人還在討好科恩:“九歲,皮膚保養得極好,那雙眼睛如同會說話一樣……我們用上全套的手法,效果非常好,她們很乖,絕不會隨便哭鬧,咒語方麵也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