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大怒,一紙訴狀將王鎮惡告到了劉毅那裏。
這件事,劉毅也頭痛,隻好上報。
宋珺跟天鬥跟地鬥跟人鬥還不說,這一回,還要跟神鬥。
但凡人們皆熟知“阿彌陀佛”為簡單易行的修行禪語,可知道“阿彌陀佛”四字真經由來嗎?
它,源自於慧遠大師。
作為大晉最負盛名的佛教大師,慧遠專修淨土之法,道德高尚,被後世尊為淨土宗始祖。他是當之無愧的佛教界領袖,為當時之人無論僧俗皆頂禮膜拜。他與當時為大秦國師的鳩摩羅什,為當時中國的一對雙子星座,交相輝映。
宋珺從未見過慧遠大師本人,但慧遠大師的大名他是知道的。佛教在大晉的普及程度,也遠遠超出了他的預知。如今這一樁涉及到寺廟的公案,看似簡單,實則極為複雜。
就因為是廟產。
因為曆代皇帝的公然庇護,廟產根本就是廟宇的財產,也就是神的財產,塵世之人誰也休想能動分毫。
全國有多少寺院?有多少僧人?說句對佛祖極為不敬的話,一座廟宇實際上就是一個大財團。當家和尚是大地主,其他和尚就是無數個中小地主。他們公然遊離於朝廷之外,儼然國中之國。
不解決這部分土地的分配問題,土斷斷難執行。
但憑借武力顯然行不通。
和尚反對還是小事,信佛的老百姓太多了,這其中就包括宋珺的母親、嶽母等等。一旦癡迷的信仰被打翻在地,老百姓必然茫然失措,國家根基恐怕也保不住。
再窮,也不能苦了佛祖菩薩啊!
宋珺苦笑一聲,這個王鎮惡,倒還真是個敢捅馬蜂窩的主。
看來,要問菩薩事,還得先拜佛。
廬山,東林寺。
寺南翠屏千仞,寺前一泓清流,虎溪迂回向西而去慧遠大師正自禪定,一沙彌進來稟報:“師父,當朝太尉宋珺大人在山門外候見!”
“哦?待為師親自出迎!”
慧遠不慌不忙,稍稍拾掇,隨沙彌一同出了禪房。
寺外樹林隱翳,極為清淨,宋珺正和劉裕、何無忌、王謐靜靜地等著慧遠大師的召見。
山門大開,慧遠一襲僧衣從門中走出,宋珺等人連忙迎上前。
“大師,打擾清修,還請擔待!”
慧遠合什微笑道:“阿彌陀佛!久聞宋將軍和列位大人大名,今日一見,實乃三生有幸!請!”
眾人互相謙讓著進了禪房。
禪房裏早已擺上茶了。
宋珺品了一口茶,微笑道:“早聞大師妙手,此茶當是廬山雲霧茶否?”
慧遠訝異道:“此茶原為野生,老衲還是剛剛將其轉化,尚未流入民間,宋將軍何以知曉?”
劉裕何無忌見怪不怪,王謐卻是一頭霧水。
“仁寶,你沒來過廬山,怎麼知道大師有這一絕品好茶?”
宋珺怎麼說呢?他說前世廬山雲霧茶已經廣為流傳,誰敢信?
“大師業績頗多,豈止是這雲霧茶?稚遠兄,此茶若何?”
王謐細細一品,立即讚不絕口道:“大師,當真仙茶也!”
慧遠微微一笑道:“難得諸位大人蒞臨寒寺,老衲卻以陋茶待客,為不敬也。怠慢,怠慢了!”
品了一會茶,慧遠淡淡道:“宋將軍威震華夏,複辟大晉,立下不世之功。今日上得山門,也是與佛有緣。不是宋將軍有何賜教?”
宋珺微笑道:“大師澤披教化,晚生卻有一事想要勞煩。”
“但說無妨。”
宋珺直視慧遠道:“大師,晚生不懂佛家義理,卻信得佛曰眾生平等。吾等位列朝堂,百姓躬耕隴畝,完全不應該有高低貴賤之分,本質都是一樣平等之人,大師以為然否?”
慧遠點頭道:“是這樣的。”
宋珺道:“晚生與諸公有心振興社稷,為民造福,擬定了一個土斷之法,想讓更多的窮苦百姓耕者有其田。這應該和佛家眾生平等之理是相合的。可是,晚生碰到了一個天大的難題,還請大師解惑!”
慧遠微微一笑道:“老衲未曾見過宋將軍,但宋將軍文才武略天下聞名,還有什麼事能難倒宋將軍嗎?”
宋珺赧顏道:“大師太過譽了。與大師相比,螢光之於皓月也。大師一生慈悲為懷,度人無數,深得天下蒼生愛戴。晚生雖俗世之人,亦不免暗生敬畏之心,誓願與諸公一起,為天下百姓謀得福祉。”
“善哉善哉!宋將軍果有此願,社稷幸甚,百姓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