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驀向將離作揖,將離亦福身行禮。
“想不到一進宮就遇上了姑娘。”東方驀笑道。
“先生為何一個人?”
東方驀很是慚愧:“方才有兩個公公領著的,後來我就賞了一會兒魚的功夫,就不見他們的人影了。”
哦,原來是迷路了。這並不稀奇,昔日他在香寒山的時候,我和他一起從鎮上走回來,我帶他走了一條捷徑,結果他到離自己住處兩百步開外的地方,硬說我走錯了路,又拽著我走回原處然後從正門回了家。一日我打開了他家的後門,豁然開朗……那不正是那日從捷徑走回來看到的地方嗎!
將離問道:“先生要去哪裏?”
“在下要去麵見太後。”
於是將離就領著東方驀去了永福宮,下午鶯兒來,說今早上太後見了一個白頭發的讀書人,結果發現此人並沒有什麼大才,隻是嘴皮子利落些罷了。
我想劉太後不像是會看走眼的人,八成是那老匹夫自己裝的無能。
然將離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對鶯兒說道:“前日裏你臉上出疹子,也不知道是被什麼花粉迷了,宮裏各種各樣的花多,你以後還是少亂跑了。”
鶯兒拉著將離的手:“知道啦,你看你,明明也會關心人,怎麼每次見了皇上,就這麼冷淡。”
將離看了看鶯兒,鶯兒便說道:“好好好,我不多嘴,省得你又不說話了。”
“你今日怎麼得了閑,到我這裏來?”
“那個甄妃會伺候人得很,昨兒還罵我笨手笨腳把琉璃盞打碎了。我跟著皇上這麼多年,再金貴的東西不知打破了多少個,也不見皇上說過我,她把自己當做什麼了,一個嬪妃,還拿出皇後的架勢來了。”
“你又口無遮攔。”
“皇上下午又往她那裏去,我才不去伺候,總歸她那屋子的人做事得體。我笨手笨腳,去摻和什麼。”
將離笑道:“我看這宮裏甄妃假妃倒是惹得,卻惹不得鶯兒姑奶奶。”
鶯兒一聽也噗嗤笑出聲,倚著將離的手臂說道:“你權當我倚老賣老唄。”
“了不得,你才幾歲,就在這裏喊老。”
“十七了,再過幾年就要被趕出宮去了。”
“這宮裏也有不出去的宮女,你擔心什麼?”
“將離,你看我這性子,若不是跟了皇上,早不知死了幾回,”鶯兒向來對將離掏心掏肺,“皇上雖不說,但我心裏也清楚,皇上這身子,怕是沒有幾年的光景……”
鶯兒說至此哽咽起來,將離知曉她說的是真心話,也沒有啐她說大逆不道的話,隻聽鶯兒繼續說道:“我想著能伺候皇上幾時,那就到幾時,若到時候我的年紀到了,皇上還龍體安康,他也會打發我走的,一來他也不想耽誤我,二來若有一日他真的走了,我也不必受別的主子欺負。”
鶯兒雖然莽撞,看事卻十分透徹,將離抹掉了她的眼淚,說道:“如今皇上還好好的,你反倒哭起來,成何體統。”
“將離,我說真的,皇上待你是真的好,我雖不知你心裏想著什麼,可若有一日你眼裏心裏可以有他,便是要我給你做牛做馬,我都甘願的。”
將離撫著鶯兒的頭,垂下的眉眼投下了抹不去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