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嫽看了看外頭天已大亮,想著三師兄昨夜回來得晚,故沒有起身驚動讓他多睡會兒,她望著床頂躺了會兒,正快睡著之時身邊的人醒了過來,悠悠喊了一句“夫人”。
“嗯?”月嫽又將雙眼撐開。
“嚇到你了?”
“沒有。”
“昨夜我回來得晚,教夫人擔心了。”
“無妨。”
三師兄對媳婦兒的回答頗為不滿:“夫人都不問我去做什麼了嗎?”
“你去做什麼了?”
“去尋瑤樓談生意,叫了四位姑娘作陪。”某人打定主意要讓月嫽醋一醋。
“昨日葛兒說你不願納妾是一心一意對我好,我想著世上的男子哪裏有不喜歡左擁右抱的呢,你又是……”
“不不不,夫人,那幾位姑娘隻陪了幾杯酒,我絕沒有做對不起夫人的事。”
某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月嫽嗤笑出聲,三師兄知她在捉弄自己遂展顏一笑,低頭輕吻上月嫽的額頭:“昨日娘為難你了?”
“說不上為難,隻說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再商談此事。”
“嗯,我派人打聽了,祁重續沒殺你的十七弟。”
“我想著也不會,他若要起兵,有十七弟才名正言順。”
“夫人可以放心了。”
“多謝夫君了。”
外頭傳來福春的聲音:少爺呢,還沒起嗎?
葛兒:少爺不是昨晚上沒回來嗎?
福春:回來了,大半夜回來的,阿嚏!
葛兒:你受風寒了?
福春:是啊,昨晚上太冷。
葛兒:那你就別跟著大少爺,回頭傳染了,少夫人還懷著身孕呢。
福春:那你趕緊叫人伺候大少爺起來,這兒還有正事呢。
葛兒:什麼事這麼著急?
福春:孟國在潞城一戰大敗,沈家大少爺做了叛徒,沈家要散了。
一夕之間偌大的沈家被朝廷查封,誰都不曾想沈家大少爺會舍棄這樣的家業去做一個賣國的叛徒,深秋的臨城木葉盡落,蕭瑟秋風吹來冷意,更吹來市斤坊間就此事的言語,我想起沈故劍,那個如大將軍般深邃而深情的男子。
有鴻雁往南飛過,歸去歸去。
三師兄為買下沈家名下的生意,不得不出一趟遠門,月嫽為夫君收拾了行李,備上了厚厚的冬衣和鬥篷,離別前也未見有多膩歪不舍,第二日叮囑福春照顧好少爺,便目送三師兄騎馬離開。
懷著身孕的女人一日懶過一日,將府裏的事都交給了蘭因,天氣也越來越冷,轉眼已是寒冬,月嫽尤其受不了臨城的濕寒,把自己裹得裏三層外三層才覺著暖和。冬日的天空尤為清透,顯得更為高遠,每日起來天都還沒大亮,街上的早點攤子全部冒著滾滾的熱氣,月嫽時而會去茶館喝壺花茶,聽聽茶客們道天南地北的事,這一日有一個打外地來的商客,長得五大三粗風塵仆仆的,點了一壺龍井後道:“這孟國的天兒怎麼這麼濕,風吹得連骨頭都疼。”
自有人搭上話的:“喝杯熱茶驅驅寒就好,兄台這是從哪裏來?”
“奚城。”
“那就是從宋國來的。”
“我原先是趙國人。”
月嫽不由看了那商人一眼,時過三年,連她都快忘了自己是趙國人。若是到了這個時節,趙國早就下了好幾場雪。
小二說道:“趙國的,寧家的大少夫人原先就是趙國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