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商客的牛鼻子冷哼一聲:“她才算不上什麼公主,早些時候仗著有皇帝疼愛就端著架子不肯嫁人,宋國要兵臨城下了,她就急著嫁到這裏來,也就是長得好看些,良心一早就被狗叼走了。”
商客說話一如北方的漢子直來直去,但周圍的茶客卻沒有敢得罪寧家的,都噤了聲做啞巴。葛兒知曉月嫽心底不好受,卻又不知說什麼,張了嘴卻又閉上了。商客仍是不停歇:“當年先皇一心寵著宋妃,如今宋妃住在大長公主府裏舒服著,我們都說先皇英明一世,就是栽在這對母女身上了。”
葛兒再聽不下去:“他滿口胡話,要不派人給他點教訓。”
月嫽沒有憤怒之色:“也不盡然是胡話,他還能稱父皇一聲先帝,已是趙國的好子民。”
月嫽雖不生氣,卻沒了喝茶的雅興,帶著葛兒走出了茶館,外頭竟飄了些雪花下來,一時間裹得像球兒一樣的孩子們都跑了出來喊著“下雪了下雪了”,臨城的百姓隔幾年才能見到一次雪,都興衝衝開了窗戶來看。路上的行人都紛紛避到了屋簷下,葛兒說道:“少夫人,你呆在這裏,我回寧府,讓他們抬轎子來接。”
“雪下得不大,我們走回府就好了。”
“可是萬一受了風寒怎麼辦?”
“以前下雪的時候,我還與弟弟妹妹們打雪仗呢,無礙的。”
“那我去買一把傘來,畢竟懷著身孕,與以往不同了。”
“好。”
回到寧府雪下得越發大,二夫人來看望月嫽,進門便問道:“月嫽,這雪能趕上趙國的雪嗎?”
月嫽笑道:“差不了多少了。”
二夫人做到月嫽身旁:“地這麼幹,下過一夜,雪就要積起來了。”
“到時候我做一盞冰燈送給二娘吧。”
“什麼是冰燈?”
月嫽解釋道:“就是把水放入木桶裏,然後擱到雪地裏,待水結成冰後鑿空,放個油燈進去。”
“那不是沒多久就化了?”
“放在屋外頭,可以放上一天一夜的。”
二娘聽得了這個新鮮玩意兒,喜道:“你懷著身孕,哪能讓你做,吩咐下人給我做幾個,全部放在院子裏,不是人人都能看了?”
葛兒端了熱茶給二夫人,說道:“冰燈可不是說著那麼簡單,以前在趙國也是手藝人才做的好看。”
“多做幾回不就好了,大不了做出一個來大家看個新鮮就好。”二夫人心血來潮,立刻吩咐下去,還跑去做了監工,府裏的小廝們聽說做成一個有賞,都盡快了結了手上的活,跑去做冰燈,直到夜裏寧府都還是鑿冰的聲音。
昔日在趙國,趙文帝年年都會做冰燈給月嫽,起初醜一些,月嫽擺在門口做了燈籠,後來趙文帝在冰燈上鑿出了花樣,好看又喜慶,月嫽看著喜歡,夜裏圍著冰燈給小公主小皇子們說故事。
“少夫人,夜深了,早點歇息吧。”月嫽轉過神的時候,已經聽不見鑿冰的聲音,洗漱了一番躺進被褥裏,沒多久便睡著了,誰知夜裏出了一陣冷汗,第二日發起高燒來,昏睡著始終不醒來。
寧老夫人請了臨城最好的大夫,大夫開了藥方說隻是受了風寒,沒有什麼大事。老夫人命丫頭們日日夜夜伺候著,一屋子的人才散去。
又下了一日的雪,月嫽喝了一貼藥清醒了一些,,晚飯時隨便扒了兩口便沒了食欲,看見窗外天色已黑,卻還映著光亮,想是雪已經積深了,便對葛兒說道:“難得下雪,何不在後院多掛幾盞燈籠,弄得亮堂些,映著雪,你們可以打雪仗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