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三師兄一把拉住了向前趔趄一步的月嫽，將她擁入懷裏。
“謝謝。”月嫽立刻逃開，三師兄卻不放手，於是就出現了光天化日之下兩個男子抱在一起的尷尬場景。
月嫽的額頭輕輕抵著三師兄的胸膛，低著頭輕聲說道：“放手吧，容楚。”
三師兄攥著月嫽的手，幸而被寬大的袖子遮掩住：“我不會放手，我隻能讓你離開一些日子。”
“若要我安好，別為我做任何事，好嗎？”
三師兄閉了閉眼睛，輕描淡寫一字：“好。”
月嫽攥著三師兄的衣襟，推開他之時慢慢鬆了手，福春上前問道：“少爺，你認識這位公子嗎？”
“不認識。”
“哦，這樣啊，”福春麵向月嫽拿出一個紅包來，“公子，同喜同喜。”
月嫽接過了紅包，退回了人群裏，四年前她頂著烽火來到臨城，起初那三年她不是在熬日子，想著把這一生都熬過去，自從三師兄下山娶了她後，每次她欲獨自承擔之時，總碰得上一雙眉眼，滿是寵溺。她甚至不曾問他，容楚，為何你一眼就認定我了呢？
堪堪回首，也不過一年。
巧兒突然在老夫人懷中大哭起來，三師兄抱過巧兒哄道：“巧兒乖，不哭啊，爹爹在呢，不哭。”
“哇——哇——”
“回去爹爹給你吃好吃的，不哭了，不哭……”
聲音漸漸遠去，掩埋在賀喜的話語裏，月嫽怔了一會兒，即往反方向走去，整個臨城都沾著喜氣，城門下卻有單獨的馬車一輛，東方驀正坐在車外，看這情形，是月嫽要離開前往宜城了。我爬上了馬車，聽葛兒在車內問道：“公主，當真就這麼走了嗎？”
“嗯。”
“見到大少爺了嗎？“
“見到了，該說的也說了，我們走吧。”
車輪子慢慢轉了起來，一路飛絮子規啼，我想起客棧起火那天三師兄對月嫽說：“月嫽，若我不這麼做，你要何時才肯回來。”他可以等著，若祁重續起兵成功，孟國會接納趙國長公主的，若敗了，再等幾年風聲過去，在這不太平的年月，人們很快就會淡忘趙國。可是究竟要幾年，五年還是十年，再相見時會不會半生已過，還是你已經在亂世硝煙裏沒了消息。
等待已難熬，何況沒有一個期限。
到了宋國，宋帝封月嫽為郡主，由於大長公主終日閉門不出與青燈為伴，月嫽住進大長公主的府邸，府上才算有了個真正的主人。月嫽去拜見自己的母親，猶如昔日在趙國去冷宮拜見宋妃一樣，不過兩句寒暄的話語，她的母親，也就是我的母親，神色溫和而涼薄，說了一句：“不早了，回房間歇息去吧。”
“母親，過往之事，何必絕口不提。”月嫽消受了許多，麵色有些蒼白，她的眉眼比大長公主的更柔和些，隱著淡淡的哀愁。
“該說的，祁重續應該都告訴你了。”
大長公主立於佛像前，手執念珠一串，月嫽站在她身後，望著繚繞的一縷青煙，緩緩開口：“可我還想知道，這麼多年，你可曾愛過父皇，片刻抑或絲毫。”
月嫽始終沒有望向母親的背影，這問題或許是傷人了。
“愛過，”大長公主停止撥動念珠的手指，說道，“也為了逃避這份心思，我送走了蘭因，躲入了冷宮。”
“趙國亡之前，母親為何不離開趙國？”
“不求今生，但求來世。”
“母親。”
“可惜我終究食了言，放不下，堪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