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霧裏看花(1 / 2)

月嫽仍舊坐在床邊:“我和你,還有趙國,都和蘭因沒有關係。”

三師兄不解,月嫽攤開他的手掌,師兄才注意到手指上的傷口:“寒桑他也知曉了嗎?”

月嫽搖頭,而後問道:“你為什麼要瞞著她?”

“這件事她不知道反而好些。”

月嫽望向別處,攥著裙子上的緞帶,說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等你犧牲了寧家一切都覆水難收之時嗎?”

三師兄低聲:“如果趙國能重建,又有什麼不好?”

我一直疑惑憑著三師兄的聰明怎麼會看不出來祁重續的陰謀,竟還要與祁重續做交易,眼下我終於知曉,這個糊塗人竟要撇下家國不顧一切了。東方驀和祁重續仍一心忌憚我,卻不知以寧家的財力和三師兄的謀略,要打亂現有的局勢坐收漁利也並非難事。

寧家是孟國首富,此舉不但寧家難保,孟國必然也會牽於戰禍。這樣的後果,我卻不信他寧容楚是不知的。

遺塵境中十年在現世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我提劍出了遺塵湖,屋內有熟悉的檀木香味,月嫽仍舊安穩得躺在床上,“砰”的一聲門一下子被打開,光亮透了進來,三師兄應該是猜到了月嫽叫我留下的用意,匆匆跑了進來。

大約是外頭的光刺眼,我竟覺兩眼被刺痛。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生當亂世,君若要為佳人傾盡天下,往往不過兩種結果。若佳人無心,君亡;若佳人有心,香消玉殞。

“月嫽呢?”他站在床邊雙眼發愣,直直盯著沉睡中的人兒,聲音低沉。

“我沒有帶她出來。”我站在屏風旁,渾身提不起力氣。

三師兄坐到床沿上,握住月嫽的手,許久都沒有說話,他願為她背棄諸多他所堅守的事,卻如何承受眼下的苦痛。我緩緩邁出房間不再打擾。關上門時陰影漸漸籠過屏風,這是我記事以來,頭一回感到心疼。

日頭刺進眼裏的時候,我一陣暈眩,隻覺一切都是不真切的,自來到阜城那一日,就是不真切的。

“大喬。”

我轉身見院子裏正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神色癡癡的,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他是小喬,趙國的十七皇子,那時他問我名字,我胡謅了一個大喬。

他站在原地:“我們見過,昨天,在林子裏,大喬不記得了嗎?”

“我記得。”隻是這短短一天,太漫長了。

“謝謝你的馬,它把我帶到了客棧,”他慵懶的目光裏露出些星子,“扶兒姐姐說,它叫銀子。”

我走上前揉了揉他的頭:“玩去吧,你姐姐在休息。”

他點點腦袋,我朝他笑了笑,便回房間休息去,他卻在後頭跟了一路。我要關門時,見那娃兒在不遠處一動不動站著,癡傻的眼神望著我,我這才發現,還沒有見這娃兒有過笑容。

“進來。”我倦得很,提不起大嗓門,隻得又朝他揮了揮手,他會意後不疾不徐得走進了屋子。

我躺倒在床上,他也十分懂事一點聲響都不出,輕聲坐到桌旁,胖乎乎的小手捧起碗,低頭喝了一小口水,那模樣憨得很,我問他:“你叫什麼名?”

“小喬,”他往我這看了一眼,又如背書一般補充道,“翊喬,翊讚的翊,喬裝的喬。”

“為什麼要從軍營裏跑出來?”

“因為那裏很可怕。”

“哪裏可怕?”

“他們……殺人,”他垂下頭去,後又揚起頭問我,“昨天那個很漂亮的姑娘說她是我的姐姐,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