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丞相起身答道:“回皇上,老臣隻聽到些‘劍主人’‘罪人’之類的碎語。”
“劍主人?這把劍難道還有過別的主人嗎?”
“老臣並不知曉。”
皇上突然大怒:“無非是些鐵劍,定要一個個弄得來曆不明!此事交由大理寺,若這一次還是無果,大理寺卿就可以換個人當了!”
盛怒之下,眾臣皆惶恐跪地,皇上沒了興致,晚宴氛圍緊張之極,四師兄卻對皇上說我受了驚,要送我回府休息,得到應允後便帶著我走出了大殿。
“嚇著了?”他語氣一如往常,並無撫慰之意。
“倒還沒有回府休息那麼嚴重。”我邁著步子笑道,殿外秋風淒厲,卻叫人覺得清爽。大理寺很快便可查出祁靖遼是遺塵劍原來的主人,雖難以就此牽出我的身份,然終得想出一番說辭應對皇上的質問。
“他是趙國人?”
我點頭道:“教我不解的是,他隻要說出我的身世便可置我於死地,為何這般以命相搏。”
“也許是怕即便說穿,父皇仍有惻隱之心不願殺你。我原本也想著如你辭官回香寒山,他日父皇即便知曉了真相,也能因你遠離廟堂不做追究。可今晚父皇提起東方驀,那語氣神色分明是知曉些內情的,然對於不能為孟國所用的風家弟子,他的忌憚,比尋常更甚。今晚這麼一鬧,父皇心裏起疑,你想要在這個當口辭官,更是不易。”
“祁重續尚在苟延殘喘,我還有些時間。”說話時習慣得默數腳下白玉階的階數,一階兩階三階……
“既然遲早要走,又何必等到滿城風雨的時候。”他迎著寒風不曾別過頭看我,我思緒一個停頓,便也忘了自己方才已數到了哪裏。
我深諳其中之意:“師兄的意思,今夜之事,可以做我離開的契機。”
“你既清楚,就早些拿好主意。”
“可仍有一事,”我如實道,“三嫂的魂魄還藏在遺塵劍裏。”
“方才你如此緊張這把劍,我就知曉了。”
“她這個時候醒來,寧家難保萬全。”
“寧容楚豬油蒙心趟了那渾水,也該受些懲處,況且若是三嫂能醒過來,縱是天塌了他也能想出法子應付。”
“此話倒是一點不假,”我說著,長階映著滿月的清輝,仰頭見點點宮燈璨如星河,“師兄,我第一次踏入宮城的時候,想著會在廟堂一世。”
“去年在益陽,我不讓你入仕,也寫信給師父,說不該任你胡鬧,師父痛斥了我一番,說他收你為弟子,不是為了讓你隱於山林的。你自到香寒山以來,就沒有受過任何苦難,此番對你不失為一件好事,莫要忘了師父的教誨,這天下有多大才學的有識之士,就會多大胸襟足以包容其才的君王。寒桑,無論江山往後是何顏色,但這廟堂你終會回來的。”
我跟在他身後,自小視他為至親,卻忘了他本是睥睨天下的男人。我頓了一步,為趕上四師兄匆忙跨下兩格玉階,他抓住我的手怕我摔了,我笑著說道:“寒桑定當銘記師父及師兄教誨。”
他莞爾一笑,而後放開我的手徑自走下去。而後重重宮門走過,他送我回了太傅府,除了道別之語,無他話。
第二日臨城發生了沸沸揚揚傳開了兩件事,一是昨日宮宴莫太傅遇刺受了驚嚇,回府後出了一夜冷汗而後高燒不退,二是昏迷不醒的寧家大少夫人昨夜突然醒來,寧少爺大喜過望,開倉施粥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