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心(1 / 2)

昨日回府之後,又從後門而出,偷去了趟寧府,歸來時喝了幾口冷風,夢中隻覺渾身發熱虛軟無力,碧瑤來喊我上朝時,見我發了高燒,忙喊大夫來看,我推說一點傷寒不必驚動大夫,閉門謝客在府中修養了兩日。

皇上聽聞我被昨晚的行刺嚇出了毛病又閉門不出,心裏更是斷定昨夜之事關聯重大,大理寺卿提著烏紗帽調查此事,不過三天就查出了遺塵劍的前主人乃是祁靖遼,那百裏越原是個殺手,名越,無姓,為趙國祁府所雇,趙亡後便不知所蹤,一年前以百裏越之名進入玉莊。隻是除了一把經由東方驀轉手的遺塵劍,大理寺再查不出我與祁靖遼有何幹係。

“今日好些了嗎?”

我躺在床上看著空手而來的某人:“我病了才兩日,三師兄便來看望我了。”

“你說得我倒要感謝你了,蒙了我這麼久,我能來看你,就是我大度了。”

我笑道:“麻煩師兄托人給九王爺帶的話,可帶到了?”

“九王爺今日辰時就入宮麵聖去了,該說的都說了,”他轉著手裏的茶盞,搖頭道,“你也別叫寒桑了,改為寒酸更合適,就說這杯子,粗糙至此,喝水都怕把嘴唇劃了。”

“我皮糙,不講究。”

寧大少爺將我的屋子打量了一遍:“姑娘家,怎麼得了。”

“三嫂醒來,我那刻薄的三師兄跟著一道醒了,可見是紅顏禍水。”

“可別再提,昨日正開心著呢,孟承堯到寧府劈頭蓋臉罵了我一通,說我自己不顧家國也罷,還將你拖下水,可見這次百裏越刺殺你,他心裏是急了,”三師兄又走到我床邊坐下,“不過他沒說錯,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連累你為我開脫。”

“這一次雖說凶險,卻能趁此機會翻盤,我到底沒有吃虧,說不上連累。三嫂剛醒,更不要為我勞心。”

“說至月嫽,你那日匆匆離開,現在她又不便來看你,你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她的?”

“是有一些話想說,不過不是什麼要緊的,往後會有機會說的。”

“什麼時候,你最不喜歡與人作別,這次怕又是悄悄走了。”

“我自會保重,師兄不必記掛。”

三師兄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交到我手裏:“拿著這個,至少在外頭不愁錢花。”

“師兄說了這麼多,總算是來了個實在的,”我將玉佩欣然收下,又見三師兄神色顯出一絲憂慮,故問道,“師兄還擔心什麼?”

“這半年來就像是一盤被算準的棋局,若說那下棋的人是祁重續,他確沒有那個能耐,若說是東方驀,他何必費這些周折。如今到臨城不滿一年就要離開,我隻怕這盤棋,他還沒有下完。”

“寧家這麼大的家業,三師兄做了這個當家,當知這世間沒有下不完的棋,隻有看不透的人心。”

“有些時候,連我也看不出你在想什麼,難為……”三師兄欲言又止,我挑眉表示疑惑,他說道,“既然當事之人肯放你走,我又有什麼好多言的。”

我攥了攥被角,又抬頭淡笑道:“師兄再賣個人情給我吧。”

“你說。”

“小喬難為宋國所容,但有東方驀在,想必也不會對他起殺心。然一直住在五王府始終不是長久之計,如今三嫂醒來了,不如接他去寧家住,師兄能否答應。”

“不必你說,這是理所應當的。”

外頭突然傳來玉珠的聲音:“太傅,宮裏來人,皇上急召你進宮。”

“知道了。”

三師兄站起身,敲了敲我的腦袋:“從此往後,忘了莫寒桑吧。”

“嗯。”

“我回去了。”

我點頭,他轉身踏出門去,就此別過。

穿戴好朝服後匆匆入宮,除了有些疲乏,並無大礙,踩了一地的落紅至禦花園的雁亭,隻覺衣袖都拂著香。

“微臣見過皇上。”我鞠躬行禮。

“平身,”皇上負手而立,沒有回過身來,“莫愛卿知道這個亭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