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聽師父說,他在臨城時,常與皇上在雁亭對弈。”
亭前有幾株流金銀杏,有落葉如蝶翩躚飛舞,隨後染了一地的枯黃。“要是你師父仍在臨城,這朝堂還能多幾個人是把心思放在國家上的。不過朕也知留不住他,臨城安不下他的性子。”
“師父從前倒是很喜歡天南地北的四處走,這些年也不太出去了。”
皇上笑了笑:“朕看他是年紀大了,走不動了吧。二十多年過去,哪裏還會是當年那個情景,他倒是耐得住一個人留在香寒山,三個徒弟都在臨城,也不想著回來看看。”
“師父是念舊之人,遲早是要回來的。”
餘公公拿了件鬥篷給皇上披著,又道:“皇上,天兒冷,在外頭吹多了風不好,莫太傅病也方見好,還是到屋子裏好些。
“冷一些才好,暖和了人就容易犯糊塗,莫愛卿覺得呢?”皇上似有所指,我自恭敬回道:“此處甚好。”
“宋滅趙,戚國統北方五族,唯有孟國寸土未擴,此次戚國來使,大有興兵之意,依愛卿看,孟國該如何應對。”
“臣認為應以內治為先,而後征外。”
“天下如此形勢,愛卿此言實在過於空洞了。”
“請皇上恕臣不敢妄言。”
“但說無妨。”
“如皇上所言,眼下朝堂之中盡是權謀之爭,為民請命皆成利益劃分之借口,內耗至此,實在堪憂。再言宋國,宣帝即位後便政權穩固,不出半年連平劉氏與趙國兩亂。戚國重武,朝中亦是武將多於文臣,風氣甚佳。若要內治,應先整朝堂風氣。”
“你的意思,還是要朕盡早立儲。”
“臣之意,任何競爭都有良有惡,好的和好的比才可共贏,黨爭亦是,皇上若決意整治內政,百官自然順聖心而為,不管哪一方都會爭著做到更好,風氣雖難治,然聖意之變,往往不過一件小事,臣以為眼下就有一個契機。秋收已過,正是休養生息之時,益陽物產最豐,皇上何不派五王爺再去益陽走一遭,看看那裏的民情如何。”
“你說說為何是讓承堯去。”
“去年益陽水患,是五王爺前去治理的,益陽吏治也托五王爺費心力得到整頓,那裏的情況他是最為清楚的。今年皇上再遣五王爺去,益陽蒙受皇恩長澤,百姓們定會感念皇上的恩德。出於私心,臣也想著師兄能順道去香寒山看望師父,離山大半年,也不知他老人家還安好。”
皇上點了點頭,而後說道:“風南教出來的徒弟,一個比一個精明。莫寒桑,你做太傅這麼久了,除了到阜城走了一遭,不見有什麼功勞,朕卻不信,你才僅於此。”
“微臣初入廟堂,多有需要適應之處,身居高位卻無甚功勞,倒還要四師兄四處照拂,確實慚愧。”
“適應,是個好說法,竟不是風南在你下山之前,叮囑了你什麼嗎?”
“微臣愚昧,不解皇上之意。”
“你不必蒙騙朕,不過朕看你所為之事是出於忠心,未曾動你,你也應當清楚,這孟國的盛衰,不是由你來做主的。”
“臣不敢。”
皇上遏製語氣中的怒氣,“這幾日朝廷對百裏越一案議論紛紛,朕心中也滿是疑惑,你卻在這個時候支走承堯,打得又是什麼主意?”
師父曾有教導,這世上最會隱藏的人,必是坐在最高位的人。我沉默了半晌,繼而跪下身子:“回皇上,清者自清,臣一心報國,別無半點僭越之意。”
“當初你說在孟國出現了宋國的假玉璽,擔心孟國牽連進宋國的戰事,要朕許你去阜城調查此事,你又在阜城做了什麼,聽聞你與宋國東方驀在阜城茶館相談甚歡,可有此事?”
“世人皆道東方驀為人狷介,他贈我寶劍,又肯跟與我相談,故傳出了些交情。臣隻做分內之事……”
“分內!殺了趙美人,那也是你的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