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扔伸出保養得很好的白手扶爺爺下床，爺說，我要洗澡，要換大綢衣裳。奶奶說，寒冬臘月你發啥神精。我爺罵道，****王聾子的親媽，(王聾子是我奶奶父親的綽號)你為啥嫁給我，為啥不嫁給泥菩薩石菩薩木雕菩薩。
我奶奶不敢嗤聲，忙叫我媽趕緊去燒熱水。
我奶奶剛把門窗關好，我媽就提來熱水抬來浴缸，正要離開，我奶奶說跑啥子跑，娃娃都滿街跑的媽了，跟黃花閨女似的。你就把他當木頭雕的地藏王菩薩韋馱菩薩彌勒佛菩薩好了。
我媽攙扶爺爺下床，這次爺爺很配合，一改以往的威嚴，眼裏滿是和善與悲涼。我媽的畏懼感就漸漸消退了。
我媽兌好水溫，奶奶去找大綢衣裳，我媽豉起勇氣給爺爺退去衣裳，把他抱進浴缸。
我媽給我爺洗澡的時候，見爺爺身子篩糠一樣抖，忙問，他爺，冷嗎。爺說，是羞呢。我媽說羞啥，我是你的閨女呢。爺爺就老淚縱橫說，蠻子家的，我今生今世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呀。你進了我家門，媳婦不像媳婦，閨女不像閨女，直接就是傭人使女。我媽說娃他爺你說哪裏去了，我是糠兜跳進米籮呢。我爺說爹是油幹燈滅怕是熬不過今天了。我媽說你這是哮喘病，熬過冬天就好了。我爺說你聽，是蠻子回來了，我聽見馬蹄聲了。我媽說你是耳鳴了，緊趕慢趕也要明天才能到呢。
這時，奶奶抱來我爺的絲綢衣服，我爺說要穿春上請張裁縫做的九件土大綢老衣。我奶奶頓時慌了神，哽咽著去抱土大綢老衣。
為我爺爺穿戴停當，爺爺說他不曬太陽了，要我媽扶他去座在堂屋的太師椅上，爺爺說他聽到馬蹄聲了。
果然，剛攙扶我爺爺在太師椅上座好，我爹就進了堂屋，撲嗵一聲跪在爺爺麵前說，蠻子不孝。爺爺拉著爹的手，又拉著我媽的手，然後又把他們的手拉在一起，說;蠻子，答應爹，從今以後別出去了，世道凶險。守著你媳婦安分守己過日子。你媳婦好，千裏挑一的好媳婦。功名祿利全******過眼雲煙。
我爹說;爹，我答應你。孝敬母親，守著媳婦好好過日子。
我爹看了我媽一眼，我媽低了頭。
……
我爺爺閉上了眼睛。